小说《惊天动地》连载

七 北京西苑国家安全部。 副部长丁建国办公室里的气氛一点也不轻松。 “美国？你认为是美国人策划了在白宫草坪上刺杀到访的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怎么会是美国？怎么可能呢？”国家安全部主管情报的副部长丁建国表情复杂地大声连问了几次，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一直推测是美国，就在看到你刚刚给我的《华盛顿邮报》的报道后，我更加确定了。”任军回答得有些激动。 “不可思议，”丁建国喃喃道，“从大道理上完全说不过去，毫无道理……” “丁部长，我这样认为，――不，我当时这样推测的理由正是从大道理出发的――” “说来听听。”丁建国说罢，为了缓和气氛，微笑地看着任军。 “丁部长，当我发现这件刺杀事件后，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人要刺杀美国总统，随即被我推翻了。那么就是中国国家主席，――可是，是谁想杀中国国家主席呢？我也想到，虽然我们刚刚上台不久的总书记兼国家主席、军委主席一直保持低调，也很和善，并没有得罪什么人，但想他死、期望他随时暴病的人可真不少。他们并不是恨总书记胡春涛这个人，而是期盼他的死亡能够带来一些变化、带来一些新的希望和新的气象…… “根据这一推测，我也想到了很多可能的嫌疑人，恐怖分子、海外极端藏独分子、新疆独立运动暴力分子、民运、法轮功、台独等等都不能排除，――可是，我随即想到，如果是他们策划了这些谋杀，且不说他们是否有这个能力和胆量，而且就算是成功了，他们也都冒了彻底失去美国支持的危险，那可是得不偿失的。要知道，这些运动和组织一旦失去了美国的支持，可就彻底玩完了。越是这样想，我越是发现，不可能是上面提到的组织和个人所为。最后我想，会不会是美国自己策划的？我的意思是美国当局，或者美国情报、军事部门里的强硬鹰派――” “他们这样做不是损失更大？风险也不会小吧？”丁副部长忍不住打断道。 “这正是我要说的，”任军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表达自己的思路。“在美国白宫门前的草坪上刺杀中国来访的国家主席，乍看上去，美国的损失是非常大的。正因为这样，所以如果刺杀发生了，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到美国当局。――也正因为如此，如果美国人想要刺杀中国国家主席而不被怀疑的话，最好的地方就是白宫南草坪……” “这话没错，当今世界上保安最严密的国家元首除了美国总统，也就是我们的国家主席了，”丁副部长叹息一声，“所以除了美国，也没有什么人能够那么容易刺杀中国国家主席，反之亦然。可是，――小任，美国总不会为刺杀而刺杀吧――” “当然不会，丁部长！”任军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刺杀中国国家主席会出现什么情况，您老人家比我清楚。虽说胡春涛总书记是建国后第一个按照正常程序接任最高领导人的总书记，可是那位上一代的江核心并不甘心这么‘按照程序’退出历史舞台。而他的势力也那么强大，就在不久前，他还独自登泰山，要‘一览众山小’，向新任领导班子发出了明确的信息：他江泽民还可以登泰山，他还是‘太上皇’……。――国内的情况我就不说了，您比我清楚――总之，胡春涛如果被刺，江系人马卷头重来，而全国人民中绝大多数民众一定不会同意，中国势必会陷入混乱，甚至会出现军阀和地方诸侯割据的分裂局面。” 丁副部长表情严峻异常，一言不发，但任军知道他完全听进去了。 “丁部长，这个时候总书记被刺杀，正如你所说，台湾岛上每一个政党和团体都会兴高采烈，充满期盼，――台独分子2008年也就有希望建立台湾共和国了，国民党不但可以趁乱上台，甚至还可以趁机‘反攻大陆’――到大陆来发展力量。日本也高兴，可以浑水摸鱼、在亚洲扩张势力，把过去十几年被中国夺走的势力范围逐一抢回来……，最可怕的是‘五毒’中另外几毒，他们都会不失时机地登上历史舞台，来个‘你方唱罢我登台’……。 “――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如果那种情况出现，不要说中华民族崛起的希望完全泡汤，经过这样的劫难，中华民族是否还可以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都很难说……” “可是，这――”丁副部长咳嗽了一声，“美国为什么要这样做？” “很简单！”任军大声说，“丁部长，我知道您比我更加了解美国。你甚至会认为我可能是属于愤青一群的。我是受到了这方面的教育，我承认，但在这个问题上，我坚持我的看法。那就是，中国逐渐崛起，越来越强大， 谁最不愿意看到？我认为，不要听美国人口头上说得好听，其实，他们绝对不希望中国强大起来。无论中国是否民主了还是继续保持共产党一党统治，美国都不愿意看到中国富裕、统一和强大。强大、统一的中国并不符合美国的长远国家利益，――这个地球上能源有限，只有强大的国家才有资格和美国共同瓜分全球的能源！” 丁建国副部长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任军看得出自己的话让老人很不安。 “丁部长，不要说中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制度，就是早实行了同美国相似的民主制度的印度，美国也并不高兴看到它强大、更不愿意看到它拥有核子武器。当然，美国更不愿意看到和自己的社会制度不同的中国急速崛起，并且开始像现在这样到处扩张势力，在国际上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迫使美国的在全球的势力范围缩水―― “过去十年，中国在亚洲特别是东北亚、东亚和东南亚、南亚的影响力实际上已经和美国不相上下。对于美国妄图把北约东扩到中国西部边界，上海合作组织及时出招，结果让美国措手不及。对于美日澳和南韩在东亚结盟的事，中国成功利用一个挥舞着原子弹的半疯半傻的金正日，让他们进退维谷。而且，我们已经开始在非洲收获这些年辛勤耕种的果实――非洲国家更愿意把能源和石油卖给中国而不是对他们指手画脚的美国……，最近，我们还打算把影响力悄悄推向美国的后院――中南美洲…… “丁部长，我的级别不高，但由于身处中南海，我都能感觉到我们国家的强大和咄咄逼人的气势，难道美国这个唯一的超级大国会看不到这一点？既然看到了，难道又会听之任之吗？这样想来，在这个关键时刻，刺杀我们的总书记，就不难理解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大道理……” 任军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丁副部长一动不动，好像还在倾听。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你的大道理没有错，可是这毕竟是大道理，按照这个道理，我也可以推测说是日本、台湾和‘五毒’反动势力下的手……” “丁部长，不错，如果光是靠上面的大道理，我就不会如此确定了。” “哦――你难道还有小道理？” “是的，丁部长，”任军自信地说，“对这样一起惊天动地的刺杀事件的分析，光有大道理绝对不够，因为，这样的事件可能很多人都想做，但问题是：什么人才有这个能力去做！” “难道只有美国有这个能力？” “不错，丁部长，作为一个安全保卫人员，在这方面，我就不客气了。我当时是这样分析的。虽然很多人有能力雇佣这样一个美国白领――这个人是CNM的高级摄影记者，据我知，他的年薪超过二十万美金――而且有能力把他暗中训练成熟练的杀手，但让我们看一看现场…… “请注意，他正在从带进白宫草坪的摄影设备中一件件拿出暗杀枪的零部件，――如果经过训练，他完全可以在那样的距离里一枪射杀中国国家主席。可是，现场不只是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最重要，还有美国总统和各国政要以及美国华盛顿的所有高级官员和国会议员。当凶手出其不意地打出一枪后，他可能得逞，但绝对没有机会打第二枪，――而要阻止他开第二枪的唯一方式就是当场射杀他。在场有美国和中国最优秀的保镖和抢手，我相信，这不难做到。” 任军停了一下，丁副部长脸上露出疑惑，显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从这次刺杀策划之周密，可以判断这个刺杀计划了很久，那么，我们都看得出的道理――凶手打出一枪后一定会被射杀――凶手当然也能够看出。这样说，就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凶手抱着必死的信念，二是有人向他保证，绝对不把他击毙……” “哦……这说明――”丁副部长有点明白了。 “我认为这样一个白领不会采取自杀式刺杀，――从他离开白宫现场后马上被杀害并被毁容可以判断，他并不想死！那就是说，有人在他进行刺杀时答应他，当时在场的保安人员不会向他开枪――请问，谁有这个能力？” “这样说没有错，不过――”丁副部长说，“这也只是推测，也许他真怀了必死的决心呢！？” 任军不慌不忙地拿起丁副部长刚刚给他的那张《华盛顿邮报》，缓缓地说：“上面所有的看法都是我的推测，不过，看了这张报纸，我已经不是推测，而是确定美国必是幕后黑手，您听我说，丁部长……” 八 大华盛顿地区北佛吉利亚，朗雷，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 考夫曼副局长办公室里的气氛也不轻松，考夫曼终于说到了电视屏幕上的那个神秘的中国人。 “你知道，我们一直在暗中监视微软公司，长期对微软总裁实行窃听――” “啊――”麦克博士微微张开嘴巴。他原来只是一名中国情报分析人员，并不知道此类针对美国公民实行监视窃听的最高机密。他能够从考夫曼透露这类绝密给自己的事情中推测出考夫曼将会给他更重的担子。可是，他还是有些震惊，监视窃听微软总裁、美国公民和世界首富比尔盖茨？ “为什么要窃听……”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国家的重要机构里都使用电脑，而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电脑使用比尔盖茨的视窗和其它软件，据我们所知道，中东恐怖分子使用的所有电脑都是微软公司的；北京中共中央政治局所使用的软件也是微软，胡春涛主席家里使用的电脑软件是微软；就连北韩金正日经常上网，使用的软件也是微软……” “你的意思是――” “是的，如果比尔盖茨能够和我们配合，哪怕只在他设计的软件上为我们留下一个十亿分之一的‘后门’――而这个‘后门’，也就是软件上的‘漏洞’是很难被故意留下‘漏洞’以外的人所察觉的……” “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后门’人不知鬼不觉进入世界各地我们想要进入的电脑，收集情报――”麦克博士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却极不自然。 “不错，收集情报！通过微软故意留下的后门进入任何一台和国际互联网联系起来的电脑，包括胡春涛和金正日家里的电脑……不过，留下这个‘后门’最重要的还是为了危机关头、在美国利益攸关的时候例如战争时使用，如果不是在万不得已的关头，我们是不会连接和打开这些‘后门’的，――可惜……” 麦克博士看着考夫曼副局长。 “可惜――”考夫曼摇头叹息一声，“美国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微软又是世界上最大的高科技公司，比尔盖茨又是最富有的人――” “比尔盖茨拒绝和中央情报局合作？”麦克博士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气。 考夫曼点了点头，表情落寞地说：“我们软硬兼施，甚至暗中支持了前几年对微软公司垄断的诉讼，但比尔盖茨还是不肯低头。到最后，他甚至威胁我们要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迫使我们只好放弃了，包括停止对他的诉讼。从那时开始我们只能在暗中窃听监视他……” “既然比尔盖茨明确拒绝了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还不死心，还要一直监视窃听他呢？”麦克博士口气已经表明他对比尔盖茨的同情。 “这你就不懂了，比尔盖茨虽然不和我们合作，可是――可是我们怎么能够保证他不和外国敌对国家或者反美势力合作，把自己的软件留下为他人所用的‘后门’？要知道，美国从国防部到中央情报局也大多是使用微软的软件……” 麦克博士恍然大悟。 明白过来的麦克博士突然再次意识到，考夫曼又扯远了，一会是中国和互联网，接着又到微软和中央情报局，――这些和那个屏幕上的中国人到底有什么关系？莫非……麦克博士心中暗暗吃惊。 “你想到什么？”考夫曼盯着麦克博士问。 “我想――莫非画面上那个人就是为此去说服世界首富比尔盖茨，来反对美国政府……” 考夫曼副局长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接着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道：“我们最早是从对比尔盖茨的窃听中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由于对比尔盖茨的窃听担心被这个高科技巨头侦查出来，我们都很小心，所以窃听的内容也断断续续。记得最早一次出现这个人的声音是两年前。据我们事后从录音带上的对话推测，此人为了接近世界首富可谓用心良苦。早在2002年，他就进入微软公司工作了一年多，可惜都没有机会接触他的目标比尔盖茨。为了达到目的，他竟然辞掉办公室工作，自愿去当微软办公大楼的清洁工……，由于工作勤奋，被清洁部派到比尔盖茨办公室所在楼层打扫卫生，他也开始接触比尔盖茨……” 麦克博士很快被考夫曼的讲述吸引住…… 从窃听器录下的带子上，能够听出这位中国人第一次进入比尔盖茨办公室时的拘谨和紧张的声音。比尔盖茨对底层工人一项很随和和热情，但当他看到这位进入自己的办公室的清洁工竟然恭恭敬敬地把一个小黄包袱放在桌子上时，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中国人说，这是自己一直珍藏的书，想请比尔盖茨签个名。然后小黄包袱被打开了，是一本看上去有些旧的书――《未来之路》，是1996年的版本，――这本书阐述了他做生意的理念、对即将到来的信息社会的认识以及他认为信息高速公路将给人类社会带来的变化…… 比尔盖茨看到一个清洁工竟然珍藏着第一版的《未来之路》，很好奇，于是也就和眼前的人稍微聊了几句。那次聊天被录了下来，但并没有引起中情局的重视。 接下来，那个中国人又有几次和比尔盖茨搭话的机会。他们的聊天也从对信息高速公路的简单交谈转移到比尔盖茨对中国情况的询问。从谈话中，中情局可以推断出这个中国人对中国很有感情，多所推荐，而且表面上好像在听比尔盖茨讲话，却时常使用谦虚的提问和请教一步步引导比尔盖茨…… 引起中情局重视的一次谈话里显示出那位中国人已经渐渐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性。他引导比尔盖茨认识到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如果现在开始，他把一百美元票面的钞票一张张地烧掉，那么他得用子孙三代才能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烧完……。那人还说，富人进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难――比尔盖茨是虔诚的基督徒，他深信死后要就是进天堂要就是落地狱……。他又引导比尔盖茨说，你记得十年前、二十年前、五十年前、百年前的世界首富吗？更不用说五百年前和一千年前的世界首富了，可是我们永远记得那些把人类社会推向前进、那些反抗暴政独裁的伟大人物…… 从那次谈话后，中央情报局开始对这个中国人有所警觉，他们发现富可敌国、不可一世的比尔盖茨已经被这位中国人的话吸引住，也越来越信任他了…… 在接下来中情局偷听到的交谈中，比尔盖茨表示，他要把自己的财产一步步全部捐献给世界上的穷人、捐献给科学研究，――为世界人民造福。那位中国人很高兴，说这很好。不过，他接着提醒世界首富，这个世界上的问题不都是可以靠捐献金钱能够解决的。因为有时贫穷和疾病是人为所致、是社会制度造成、是一小撮利益集刻意打造的…… ――这一小撮人压制新闻和信息自由，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信息高速公路带来事实和真相…… 还有几次，这位已经成为比尔盖茨好朋友的中国人讲到了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讲到互联网如何成为草根民众和知识分子、学生表达意见的平台，以及北京政府又是怎么利用西方特别是美国高科技公司的技术和资金控制互联网、破坏信息高速公路、甚至迫害网民…… 在最后一次中央情报局记录在案的交谈中，那位中国人说到他们正拟定一个计划，――好像说到在2008中国奥运会这一年，他们要主导一个网络攻击计划，使用更先进的技术全面冲破中国政府建立的封闭网络，把真相显示在中国上亿网民的电脑屏幕上…… “从这最后一次交谈看来，为了来世能够进入天堂并在死后可以流芳千古的世界首富比尔盖茨已经决定不再置身事外，开始认真考虑和这位中国人所代表的组织合作，把人类最后一个独裁大国送进历史垃圾堆，名垂千古！”考夫曼以这句话结束了他长达一个小时的讲述。 麦克博士不觉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五 美国，中央情报局朗雷总部。 副局长考夫曼被一个屏幕上的人所吸引，他指示麦克博士放大那个图像时，――他认出了画面中那个偷偷把一个信封塞进中国少校警卫任军口袋里的矮小的中国人。 麦克博士看到考夫曼紧张和不安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考夫曼转身向他招招手，他才跟了上去。 来到考夫曼的办公室，副局长示意他坐下，考夫曼则坐到自己的大椅子上。五分钟后，考夫曼开口讲话，当迈克博士以为他要告诉自己那个屏幕上的人时，副局长却开始讲述一段有关互联网和中国的往事…… 国际互联网是1994年3月20日正式登陆中国大陆的，在中国大陆老百姓还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中国的最高领导人科技官僚出身的江泽民已经认识到互联网代表世界先进趋势、预示着巨大的商机和科技进步。――1995年5月，正式向社会开放网络并提供服务，随后两年，在江泽民总书记的直接倡导和支持下，互联网的发展异常迅速……想一想，当时中国人还不是太会使用电脑―― 可是，两年不到，中共高层包括江泽民就感觉到情况不妙。作为输送信息的高速公路的互联网确实代表了科技进步的大趋势，而且也包含无穷商机，――可是互联网更是信息流通、数字民主和言论自由的史无前例的平台……从1997、1998年开始，西方出现了一些专著，几乎千篇一律地断言：互联网终将结束所有违反普世人权和民主价值的独裁、集权和不民主的国家政权。互联网将成为揭露真相、成为人民实行最直接的民主、成为最底层民众不平则鸣的殿堂。而对于一个控制言论自由、用维护一党之利的宣传和愚民教育统治、控制民众的国家政权，虚拟的互联网将成为一切独裁、暴君和贪腐利益集团的坟墓…… 好笑的是，北京最先意识到互联网的这一面并感觉到自己末日将至的正好又是中共总书记江泽民。然而此时此刻，互联网已经吸引越来越多的草根民众、知识分子和广大学生，并且党内的开明人士也开始利用互联网进行维新和改良、反对贪腐，――此时要想关闭互联网或者人为阻止互联网在中国发展显然为时已晚。技术官僚出生的江泽民没有选择使用政治手段关闭或者阻止互联网发展，而是选择了使用技术手段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泽民显然感觉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但他无法放心任何人，――如何有效控制互联网、防止其成为中国民众实行民主权力、享受自由空间、要求公正、公平的平台，不但关系到他自己的安危，而且也直接影响到中国共产党的命运和政权的存废。必须把中国互联网和世界全球互联网分隔开来，必须在网络这个虚拟的空间建立一张“金色的盾牌”，把一切暴露真相、揭露黑暗的网站和帖子挡在“无知的”、“还没有准备好选举自己的领导人”、“教育水平太低”的中国老百姓的视线之外……。要使用科学技术净化互联网，把坏事变成好事，占领互联网这个舆论阵地，把它变成歌颂中国共产党、教育引导人民热爱党和北京政权的新的媒体…… 1998年，当互联网发展在中国势不可挡的时候，中共中央政治局连续召开三次重要会议，全体一致通过启动“金盾工程”，计划于2008年奥运会前夕完成。首期投资八亿美元，总投资没有上限，“不惜一切代价”……，――构筑网络长城、保卫中共政权的任务由江泽民亲自拍板，交给了他最信任的人―― 江锦恒！江泽民急忙找回在美国学习科技的儿子江锦恒，匆匆任命他为中国科学院副院长，直接主持“金盾工程”的技术开发，并随后责其开办高科技公司，负责资金运作、引进技术和资金。 从此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互联网这个虚拟的空间激烈展开。一方是一无所有的渴望真相、追求民主自由的草根民众、有良心的知识份子和劳苦大众，一方是垄断了所有先进的武器、技术手段和中国财富的中国共产党政权……这虽然是一场看不见硝烟、感觉不到血肉横飞的战争，但战争的一方却是为了人类的尊严、自由民主天赋的人权和消灭贪污腐败的独裁的千古不变的信念而战…… …… 麦克博士静静地听着中情局副局长考夫曼绘声绘色地讲述，一时之间忘记了屏幕上的那个中国人，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场发生在网路网际空间的看不见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他有些激动――以致没有注意到考夫曼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副局长。副局长叹了口气。 “这场战争一直在进行，双方打得都不轻松。迄今为止，已经有四百多名中国人因为在互联网上发表自由言论而被北京政府抓捕并判刑，还有两万六千多人因在网络上的自由言论而被中国国家安全部暗暗记录下IP地址并立案侦查监控……。而且最主要的，在‘金盾工程’的金色盾牌的作用下，中国的互联网已经成功和世界互联网隔离开来，对共产党实行愚民政策相冲突的‘不良信息’荡然无存。而且，中国的情报部门甚至已经开始利用高科技软件在网络上安装了更加行之有效的监视自己公民的监控系统……” “岂有此理！”麦克博士愤怒地打断道，“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也不尽然，”考夫曼转换了语气说，“既然是战争，双方都会有付出。事实上北京政权付出的代价可能要更加惨重，而且从长远来说，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永远也不可能打赢的战争……据我们所知道，中共高层一直把在互联网里构筑长城作为重中之重的任务，江泽民把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的儿子。等到胡春涛和温加宝总理上来后，他们两人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和江不同调，可是在这方面的意见却高度一致。你大概已经知道，目前胡春涛和温加宝的女婿和儿子也都同时加入了构筑网络长城的‘金盾工程’。――这当然一部分原因是北京政府没有给这个工程设立资金上限，使得经营者非常有利可图，可以以保卫政权之名大肆贪腐；另外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还是这个工程关系到中国政权的存亡和共产党的兴衰，中国最高领导人不放心把这样的任务交给自己子女以外的任何人……” 考夫曼停了一下，继续说：“他们付出的金钱代价正以几何形状向上攀升，据我们的估计，到2008年，北京政权投入控制网络的总投资将超过一千亿人民币――这个数字在美国看来并不大，但对于至今在全世界人均收入排名仍然在一百位以后的超级穷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来说，这一千亿人民币几乎可以解决全中国失学儿童的义务教育――” “啊……”一向对中国非常了解的麦克博士也不由惊叹了一声。 “为了控制虚拟的网络，中国在公安部和国家安全部都设有网络警察，总人数已经达到十五万，再加上在宣传部设立的网络管理处的那些思想警察，目前控制网络的人数已经接近了三十万。这些人是公务员，每年都在增加工资――当然，由于中国人口众多，虽然很穷，但只要每个人少吃一个馒头或者少喝一瓶矿泉水，集中起来，北京在财政上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技术层面上。――你知道互联网毕竟是高科技产物，要在这个虚拟的高科技世界里随心所欲、处于主动地位光靠钱并不一定解决问题，他们需要技术……” “而北京在技术方面肯定是差劲的。”麦克博士兴奋地插话道。 “不错，”考夫曼说罢，脸上闪过一丝阴影。“要知道，在这方面，我们美国的公司才掌握着最先进的技术，于是――” 麦克博士紧张地听着，其实他已经知道考夫曼要说什么，他早就知道一些情况。 “北京政府转向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高科技公司，以丰厚的利润和禁止入境的威胁软硬兼施、威逼利诱这些高科技和互联网公司同他们合作，向他们提供技术，并按照北京政府的要求提供资料，共同对付中国的网民！” 中情局副局长说完，长长叹息了一声，麦克博士也一下子垂头丧气。 六 麦克博士心里很清楚，绝大部分美国的高科技和互联网公司都加入北京政府参加了对中国网民的围堵和控制。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追逐利润的资本家都粉墨登场，――从美国在线（AOL）、网景（Netscape Communications）、升阳（Sun Microsystems）、巨人（Sparkice）、北方电讯（Nortel）、郎讯（Lucient）、西门子（Siemens）、摩托罗拉（Motorola）、CSICO、贝尔-北方研究实验室（BNR）、雅虎（Yahoo）等等或为了不甘人后地占领中国市场、或为了巨额的利润都抛弃了这些公司对自己本国社会的承诺――不为独裁政府服务、为全世界民主化作贡献――他们或者为中共控制网络提供技术，或者提供免费宣传，更改自己的技术指数，甚至提供资料给中共当局以便他们抓捕网络上的中国异议人士。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美国和西方的高科技公司，北京当局以他们现有的技术要想建立一条真正的金色长城是难于上青天的……” 考夫曼副局长一口气说到这里，又长长叹息了一声，过了一会才说道：“在所有这些世界超级公司中，只有一个公司一直对中共手中挥舞的胡萝卜加大棒不屑一顾。” “它是――”麦克博士想起来了。 “那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高科技公司――微软。大概是因为微软的老板比尔盖兹已经是富可敌国的世界首富，他对北京政府手中的胡萝卜并不感兴趣，而且，由于他早在《未来之路》这本书里就开门见山地断言，信息高度公路通向之处，独裁专制和不民主政权将会土崩瓦解。他还誓言要在这方面努力，并说这是他心中唯一和赚钱并列的人生目标。于是就在国际高科技公司纷纷向北京屈服的时候，比尔盖茨一直岿然不为所动。 “就在几年前，中国当局下令‘微软’公司交出它的软件的基础原代码（编译密码的锁匙）作为在中国做生意的代价。结果，被比尔盖茨断然拒绝。比尔并一度带领美国、日本和欧洲的商会组成了联合会，抵制北京的无理要求。北京最后害怕微软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不得不让步，放弃了这一要求。当然从此以后，中国当局对所有微软的盗版软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估计，由于盗版软件，比尔盖茨在中国每年的损失高达一百五十亿美元……” 考夫曼副局长还在滔滔不绝，麦克博士却有些不耐烦了，他当然知道这些细节，但这和他们在那个屏幕上看到的矮小的中国人有什么关系吗？他更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和此次谋杀中国国家主席有什么关系…… 考夫曼副局长从麦克博士脸上看出了他的心思，但却仍然以不紧不慢的语调讲述着网络和中国。 “世界首富的微软从此成为北京心头最大的担忧，但微软公司代表着世界先进科技，北京也不敢太过分；好在比尔盖茨也有所顾忌，所以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去推动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推崇的‘信息高速公路推广民主、结束专制’的信念。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秘密阴谋却在暗中进行，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这个阴谋是我们中央情报局最先发现的。” “是的，”麦克博士不想考夫曼扯得太远和太久，接过来说。“中央情报局发现有一个针对北京政府的秘密网络计划正在进行，这些人肯定已经摸清了北京政府害怕网络的特性，正积极开发串联，以图时机成熟的时候，从互联网上对北京共产党政权发动全面的进攻――” “你说得没错，”考夫曼又把话头接下来，好像对麦克拿走自己的话头很不满。“这些人用于进攻北京政府的致命武器不是原子弹，更不是网络黑客，而是普通的‘真相’和‘事实’，也就是北京政府一直对广大的中国人民竭力掩盖的真相和事实！” “我至今还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麦克博士毫不掩饰地说。 “那是因为你太年轻，或者说并不真正了解靠德国人马克思主义理论建设起来的社会主义国家的特性。对于一个长期封闭，由政府控制了所有媒体、宣传和教育的集权国家，没有什么比真相和事实更可怕的了。苏联东欧的人民就是在媒体突然开放、一下子了解到真相后，推翻社会主义政权的。如果中国人民突然从开放的互联网上了解到中国的现状，发现共产党高级干部的子女和家属已经把那个国家的资产都转移到自己的名下……如果中国人民突然发现用宣传强迫人民接受他们‘三个代表’和‘最先进’的共产党干部们只不过是男盗女娼、平均包了三四个少女当二奶……，你认为那些‘愚昧的’、‘教育水平太低’的中国民众会有什么反映？” 考夫曼饶有兴趣地盯住麦克博士的眼睛，麦克博士喃喃地嘀咕道：“很简单，长期被统治者愚弄的中国民众肯定受不了这些事实和真相，他们一定会揭竿而起，那么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共产党政权就完蛋了……，中国会混乱一阵，最后会走向民主――难怪这个阴谋刚刚被发现时，外界以致我们内部有些人都认为这个阴谋是中央情报局主导的。” “嘿嘿，这样认为的人显然是不了解中央情报局，更不清楚美国的利益在哪里，”考夫曼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不会策划这样的阴谋，因为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且不要说混乱的中国让美国头痛，就算是民主的中国，也会让美国不知所措的，你看看网络上中国人的民意就知道了。只要中国政府听话，按照我们美国人制定的游戏规则玩，我们更喜欢和‘一句话顶一万句’的共产党打交道。何况相对于桀骜不顺的中国民众来说，控制共产党要容易多了。――你看，邓小平的几个孙子都是美国公民，江泽民、胡春涛和温加宝的子女都在美国，有的持有绿卡甚至公民身份。至于政治局委员，有的有公司和家属在美国，绝大多数都有秘密户口和大量的资产在香港或者瑞士；中国党政军副省级以上的干部百分之八十二点三都在海外筑好了后路，像蚂蚁搬家一样转移着中国人的资产――如果真有什么事，控制北京贪污腐败而富有的共产党高官远比制服那些穷得丁当响的中国民众容易，哈哈……” “可是，我们发现的那个网络上的阴谋已经好几年了，若隐若现，至今都没有什么大动静……”考夫曼的笑让麦克博士一阵不舒服，他用这样一句话把副局长考夫曼拉回到今天的主题上。 “于无声处听惊雷呀，年轻人！什么叫没有动静？他们正再积蓄力量，而网络上敢于对抗北京的民间力量也越来越强大。这一切都使得北京投入网络长城建设的费用几乎成几何图形上升，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从经济上拖垮中共。当然，中共政府宁肯拖垮民众，也不会让自己的政权垮台。 “那个传说中的网络阴谋要想得逞，必须具备以下三个条件，第一就是要有最先进的网络技术和高科技为前提条件，第二得有强大的财力支持，第三就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这包括必须等待中国上网的人数达到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以上，使得网络成为名副其实的大众媒体……” “按照现在的趋势，到2008年，中国网民的总数就会超过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五，发起网络总攻的时机就成熟了。”麦克博士说。 “是的，上面三条中的第三条只是时间问题，最主要的还是第一和第二条――中共政府正是靠自己强大的财力和从美国得到高科技才成功建立了‘金色盾牌’――要想冲破这个盾牌，也同样需要金钱和技术……不过，我相信，”考夫曼突然表情异常严肃地说，“不久前，这个计划得到了世界上最有钱而且拥有最先进的高科技技术的微软公司老总比尔盖茨的支持！” 麦克博士大吃一惊，差一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让我们言归正传，”考夫曼表情严肃地说，“刚才我在屏幕上觉得有点眼熟的那个矮个子中国人就是这个传说的网络阴谋的策划人之一！而且，他正是前去接近并找机会说服微软公司比尔盖茨权力支持这个计划的人！”

三 西苑，中国国家安全部。 丁副部长从桌子上抬起头，眼睛有些酸胀，他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文件了。他用手把眼前堆放得小山似的文件推到一边，靠到皮椅上，闭目养神。 秘书轻轻敲门，轻轻走进来，轻轻地说：“丁部长，大门口保卫室来电话，说有一位年轻人指名要见你。” “嗯，怎么会有人到这里来见我？”丁副部长闭着眼睛说。 “他说他姓任，单名一个‘军’字……” 丁副部长突然睁开眼，整个身子抖动了一下，随即平静下来，吩咐秘书道：“赶快让他进来。” 秘书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丁副部长及时加了一句：“你亲自下去带他上来，从后门进来。” 丁副部长这些天一直没有忘记这个名字，自从上次和他通过一次电话后，他就失去了这个小伙子的消息。他一直在为他担心，本来也准备派人去调查一下的，不过转身就忘记了。多事之秋的国家安全部副部长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了，而其中每一件事看起来都比一个少校军官的失踪更加急迫和重要。 当任军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秘书惊奇地发现丁副部长竟然亲自走过来迎接。丁副部长吩咐秘书送茶，然后示意秘书退出。 比一个月前见到的任军瘦了一圈，也黑了一些。丁建国副部长关心地打量着年轻人，不知是没有去注意还是故意忽视了年轻人脸上冷冰冰的表情。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北京……” 任军用冷冷的眼睛盯住眼前的老人，好像想看透老人的心，看清老人是否在伪装一样。 “我被人追杀，死里逃生，却仍然走投无路――” “啊――”老人惊呼一声。 这次任军看清楚了，老人是情不自禁地。但任军仍然没有移开锋利的目光，以一种平静得有些事不关己的口气述说了自己过去一个月的遭遇。 接到丁副部长的电话后，他以为没有事了，于是就去看望父母，接着去乡下探望奶奶……没有想到，连累奶奶死在自己的眼前，任军肩膀上也被深深地刺了一刀。在乡亲的帮助下，任军忍住伤痛，掩埋了奶奶，然后才被送到医院。可是伤口还没有包扎好，另外一批凶手又找到了他……经过一番殊死搏斗，任军再次逃离虎口，……他再也不敢到医院了。这时由于失血过多，他已经很虚弱了。他连夜赶到城里父母住处附近，却突然发现到处都布满了暗哨。他绝望地落荒而逃。这期间，他也拿出丁建国给他的手提电话，按照电话上留的号码打过去，却是一个空号。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联系上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国家安全部副部长。 他到江湖医生的诊所，草草处理了伤口。他试着给北京单位的领导打了电话，结果发现中央警备局的领导都换人了。那些领导还算客气，问他在哪里，指示他立即回北京报到。可是，他刚挂下电话不久，就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找到了他刚刚使用的电话亭…… 任军绝望了，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加上越来越疼的伤口―― 为了养伤期间不被发现，他不得不逃回家乡的农村，潜伏在葬着奶奶的山上，在乡亲们的暗中照顾下，他度过了几个星期。等到伤口稍微好转，他就乔装打扮，昼伏夜行赶到北京来。 任军说，他已经无法回单位，他只有到国家安全部来找当时救了自己一命的丁副部长。最后，他声音冷冷地说：“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我相信你，而是因为我没有人可找了。” 国家安全部丁副部长一直面色沉重，不时露出关切的表情，听完任军的话，他说：“你来找我，是因为你相信我，孩子，这就对了。” “不是，每个人都想杀我，我不知道你是否――”任军突然停下来，他想起来，如果眼前深不可测的国安部副部长要杀他，那么上次在广深高速公路上自己就死路一条了。 他抬头看到老人慈祥的面孔，还是忍不住地喃喃道：“可是，我就在接到你的电话后才遭到这么多人追杀的，你在电话里不是说一切都没有事了，我安全了吗？” 老人收起慈祥的面孔，露出深深的忧郁。他顺手从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两份绝密件，递给任军。任军匆匆扫过文件。这是两份党内通报，标题分别是：“海军副司令员王柏业在珠海被捕，经过军事法庭审判，囚禁终身”，“北京市副市长刘日华生活作风腐败堕落被双规”。 “我查出是这两人分别在广深高速上和香港重庆大厦里对你下手，回来后，我们已经采取了措施――” “可是，后来那些一波波追杀我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起了奶奶的死和至今仍然被暗哨重重监视的父母，任军声音激动地质问道。 副部长丁建国沉痛地摇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老了，真的越来越没有用！连一个年轻人都保护不了……” 这表情和叹息让任军也有些糊涂了。他凝视着眼前神秘的副部长，看到老人花白的头发和散乱的眼神，心中产生不忍。可是这时，他肩头的伤口一阵隐隐作痛――他清了清嗓子，竭力让自己显得冷静，声音低沉地问： “丁部长，那些人追杀我是不是因为我从美国带回来的那盘磁碟。当他们知道我身上已经没有磁碟的时候，还是不肯放过我，逼着我说出磁碟内容，否则就杀我的奶奶，杀掉我，――丁副部长，我想知道，那磁碟上到底是什么内容？！” 老人抬起头，眼睛里闪过夹杂着愤怒、担忧和痛苦的表情，但嘴唇动了两下，他没有回答任军的质问，而且很快地回避了任军锋利的目光。 “磁碟里有什么？”任军紧追不放地问。 “我不能告诉你！”老人声音很小，但却异常坚定。 “是不是如果告诉了我，你也会杀掉我？！”任军提高声音，嘲讽地说。 四 对于任军大声的嘲讽，老人显得异常平静，甚至脸上再次出现了慈祥的表情。这看在任军眼中，却不由心中升起一股寒意。莫非那磁碟的内容真会让眼前的慈祥的老人对自己痛下杀手……他突然想起了从香港开出的直通大巴士上那一群看上去要死不活的老弱病残竟然霎那间变成绝顶高手、杀人于无形――而他们显然都是眼前这位老人早就安排在香港的国安部特工……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不过，他在老人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表情变化的时候，就迅速迫使自己脸上换上一层冰霜。不错，反正已经无路口走，也就没有必要担惊受怕了。 “丁部长，磁碟的内容是不是和刺杀总书记胡春涛有关……” 他说出了这些天一直困扰自己的想法，之后目不转睛地盯住眼前的丁副部长。他想，丁副部长既然不想让自己知道磁碟的内容，但他的表情却可以透露一些想法。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有些迷茫了…… 因为他看到眼前的丁副部长抬起了头，满脸的迷茫。好像根本不知道任军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刺杀总书记――”丁副部长说得很慢，好像在玩味这几个词语。 任军顿了一下，这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错的，磁碟内容和刺杀总书记没有任何关系――刺杀总书记？他突然怔了一下…… “你刚才说什么刺杀总书记，我没有听错吧？”丁副部长表情突然变得异常严峻，刚才还有些混浊的眼神眨眼间射出凌厉的目光。 “这个……”任军有些尴尬，这才想起，所谓刺杀总书记只是自己当时在白宫草坪上的观察。虽然当时他指示手下加强戒备，但由于突然发现口袋里的磁碟，事后根本没有把自己这个观察和推测汇报给上级主管单位。而且，自从在香港下飞机后，他就一直处于被追杀的逃亡状态，至于当时在白宫草坪上看到的是否有误、自己的推测是否神经过敏，他根本没有去深思。但在自己被追杀得走投无路时，他确实把自己的处境、磁碟和白宫草坪上的事件联系了起来。刚才他顺口而出，也是这些天一直思考的。现在被丁副部长一个茫然的反问，他才清醒过来，――自己当时推测的所谓刺杀事件至今还无人知晓。他突然意识到，也许那本来就只是自己推测失误…… 他头上渗出了冷汗。丁副部长仍然死死盯着他。 “丁副部长，这只是我的推测――”接着，任军把自己当初在白宫草坪上观察到有一名CNM 摄影记者表情僵硬、行动怪异的情景描述了一遍，并不好意思地说正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被这件事吸引住，才使得那个磁碟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在讲述中原本想看到丁副部长脸上露出嘲讽或者不以为意的表情，可是任军却看到老人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任军刚刚讲完，老人已经“霍”地站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叫了声。秘书进来后，老人有条不紊地吩咐他去做几件事，而且规定他在四十分钟内办完。 接下来，丁副部长和任军开始拉家常，他告诉任军，中央警备局已经因为他一个多月无影无踪而开除了他，而且，他的老领导都被换掉了，就算回去也不会得到重用。更何况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杀他…… 任军注意到，老人一直心不在焉，时常看手表。三十多分钟过去了，四十分钟即将到来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秘书带着几个人一起走进来，他们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他们从包中拿出录像机、录影带、文件和旧报纸…… 不一会，房间里就剩下丁副部长和任军两人，墙上刚刚挂上的投影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多月前白宫草坪上的中美首脑峰会的欢迎会。这些录像大多是从国际电视频道录下的，虽然没有当时在现场所见清楚，但那情景那气氛还是把任军拉回到一个多月前的白宫南草坪…… 没错，任军的记忆又恢复了，他的自信也回来了，那不仅仅是自己的推测，那是事实！――只是因为那个妇女突然地呐喊而阻止了凶手行凶，但却没有逃过任军敏锐的目光。 任军从丁副部长死灰似的脸上再次证实了自己的推测，也同时失望地发现，磁碟的内容和白宫南草坪上的刺杀事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否则看过磁碟内容的丁副部长早就知道了。 不过，老人严峻得有些可怕的面容让他又一次暂时压下了对磁碟内容的好奇。 丁副部长转身在报纸里翻找了一阵，抽出一张，扫了一眼，然后递给任军说：“这个新闻我早就看到过，还有印象，你一直在逃亡，可能没有看到，你看看。” 任军看了眼标题就明白了。那标题是：“CNM摄影记者在参加完白宫中美首脑欢迎会后归家途中被杀，面容被毁。” 标题旁边有这个被杀记者生前的照片，任军看到了这些天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凶手”的面目，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记者就是凶手，因为当时突然出现的抗议事件，他无法执行刺杀计划，记者会结束后，他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杀人灭口――小任，你的推测完全正确，而且正如你所分析的，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候刺杀美国总统，只有人利用这个机会刺杀中国国家主席。我真后悔当时没有把你一同带回北京，否则就可以尽快追查真相，现在时间隔了这么久……” 老人语气里透出深深自责，他没有说出来的是如果任军这次遭人杀害，那么发生在白宫草坪上的那一幕将无法知晓，直到下次凶手再次行刺，当中共总书记倒在血泊中……老人想到这里，几乎差一点坐不稳了。

一 从情报分析部门进入中央情报局行动组的麦克博士这些天可谓废寝忘食、夜以继日，阻止马里兰州警察局公布正确的死亡时间并不很难，难的是如何说服他们公布错误的时间。警察局有自己的原则，为了国家安全可以保持沉默，但为了他们并不是很清楚的国家安全而去撒谎，他们就要求最高当局出示指令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安慰死者的家属，麦克博士绞尽脑汁才把这件事摆平。这个过程中，他也越来越感到心惊胆战。凶手部署得几乎是天衣无缝。这也是迄今为止首次曝光的凶手使用整容的办法乔装打扮，杀死被模仿整容的对象，进行恐怖犯罪。要知道，美国除了国家安全局等少数几个绝密单位安装了眼球辨认或者指纹辨认设备外，其他包括中央情报局、白宫等绝大多数重要单位仍然是使用磁卡辨认设备。在进入这些单位时持卡人划卡，这时在保安的电脑上出现持卡人的相貌。这次白宫谋杀案让麦克博士认识到使用磁卡的危险性。他在一个星期后，就此问题写了一份详细报告上报中情局副局长考夫曼先生，得到上面的肯定。白宫和中央情报局将于稍后安装指纹辨别器，取代磁卡通行证。 然而，受命追查凶手的工作却进展甚微，两个星期后还毫无头绪。 此刻他坐在录像室，眼睛茫然地盯着墙上的六个大屏幕。这六个屏幕上分别播放着当时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白宫现场。他记不清独自看过多少遍眼前的录像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有什么新发现？”身后突然想起考夫曼的声音。 麦克博士回过神来，神情沮丧地摇摇头。 “日本那条线也许值得追查――”考夫曼若有所思地说。 麦克又摇了摇头，说道：“我调查了日本的有关人员进出，没发现异常。而且，就我这些天的思考，我看这不像日本人干的。” “哦――是吗？”考夫曼顿了顿，“那你认为――” “我认为这事很可能是中国人自己干的！”麦克博士说着，站起身来。 考夫曼有些吃惊地“哦”了一声，脸上随即显出浓浓的兴趣。“说来听听。” 麦克博士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种种迹象支持我的推测，这次谋杀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的凶手很大可能是中国人。” “中国人？你什么意思？” 麦克博士想了想，好像在决定从何开始。 “胡春涛是邓小平隔代指定的接班人，中共第四代江核心一直对他有戒心。四年前当江核心不清不愿地把政权交给他时，政治局里挤满了江核心安插的人，特别是当前党内排名第二的曾黄山一直和胡春涛貌合神离。如果胡春涛在境外被刺杀，曾黄山不但没有任何责任，而且可以顺利取得政权，这也是上一代核心江总书记的心愿……” 考夫曼耸耸肩，打断麦克博士的话：“聪明的推测，不过只是推测而已，不是吗？” “不完全是推测，”麦克博士说，“胡春涛过去四年一直感觉到周围充满敌意和危险，但可惜羽毛未丰。不过，最近情势有所变化，十七大也快要到了，他加紧了培植自己势力的步伐。他一方面加速引渡潜逃加拿大的赖昌星，以图对江系人马开刀。另外，就在他出访前夕，他对前任江核心安插的‘保卫’自己的中共中央警备局高级将领进行了全面的清洗――这说明，胡春涛要出手了。江系人马这个时候再不出手可能没有机会了――” “这就是你说的中国人？”考夫曼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只是其中一种，其实还有很多可能性，我说的中国人并不只是江系曾黄山那一派――”麦克博士继续说，“胡春涛上台前和刚刚上台时，形象开明，让很多人对他寄以厚望，特别是萨斯病毒肆虐的时候，胡春涛进行了一些列改革，几乎就开创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二次‘百日维新’。可是后来在他感觉到党内保守力量占主导地位并急速左转时，党内开明人士对他大失所望。我想，这些开明人士也完全有能力策划一次海外谋杀行动。 “还有，政治上转左的胡春涛却也认识到贪污腐败将最终断送中共政权，所以，最近悄悄加大了反腐力度，并决意从制度着手，杜绝贪污腐败――据我们的消息，下一步，他将推动中共各级高官严格实行财产申报制――这本来是全世界各国都早已经实行了的反贪制度，但在中国共产党执政这么多年，竟然无法执行。胡春涛一旦实行这一政策，中国的贪官污吏将陷入恐慌……，所以，如果能够除掉胡春涛……你知道，中国的贪官污吏可能是世界上最有钱有势的阶层――” 考夫曼沉思地点点头。 受到鼓励的麦克博士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性，也不能排除。据我们在北京的间谍最近探知，中共党内有一小股力量正在策划利用2008年奥运会在中国举行的机会，重评1989年的六四事件――” “我知道，但这和刺杀中共总书记有什么关系？” “我是这样推测的，中共内部一股开明人士认为六四事件总得重新评价，十七年过去了，大陆民众已经淡忘六四， 特别是六四激起的对立和仇恨也渐渐平和下来，此时重评六四不会引起社会动荡。加上2008年奥运会前夕举国同庆的气氛，无疑是平反六四的最好机会……。虽然党内那股力量非常微弱，不过胡春涛还是注意到这股力量，而且并没有压制他们。胡春涛的这一微妙的做法引起中共众多高干特别是太子党的不安。你知道，自从六四血腥地镇压了要求惩治贪污腐败的学生和市民的游行后，中国成了腐败贪污的天堂。例如那位当时宣称‘杀十万学生保共产党十年平安’的王震，他的三个儿子王军、王兵和王之在六四后迅速上位，迄今三个儿子贪污腐败、把持占有不同领域的国家资产超过七十八亿六千四百万。他们就常常在太子党中宣称，没有当时父亲王震那种大无畏的、敢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大开杀戒的共产党气概，大家哪里能有今天上亿的私产。就仅仅凭他们的力量，足够可以策划出惊天动地的刺杀阴谋。更何况，镇压要求惩治贪污腐败的游行学生后，更加肆无忌惮地贪污腐败的中共高级干部和子弟如雨后春笋般……。他们不会允许胡春涛重评六四的――” “有这种可能！”考夫曼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还有其他几种可能――” “还有？也是中国人？”考夫曼吃惊地张着嘴巴。 “是的，这些年中共残酷镇压异议人士和法轮功，海外西藏和新疆团体也不满中共中央政府……。――不能排除这些被北京视为‘五毒’的团体和组织中有人铤而走险……” 麦克博士的声音突然被电视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独裁，你们的日子不多了……停止镇压法轮功，总统，阻止他杀人……” 二 副局长考夫曼和麦克博士同时转向墙上的六个电视屏幕，声音是从电视镜头里发出来的。六个电视镜头正好播放到白宫草坪上那位亚洲妇女突然高喊口号的镜头，六个镜头从不同的角度把当时整个白宫草坪完整呈现了出来。 “你可以倒回来，用慢镜头播放一遍吗？”考夫曼问。 麦克博士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只可以同时控制六部播放器的数码控制器，按了几个按钮。镜头倒回到美国总统把麦克风让给胡春涛主席，然后墙上的六个屏幕都开始缓慢、清晰地播放。 考夫曼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等到那位亚洲女人突然开口喊口号时，他走进屏幕，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屏幕说：“那位妇女不但不可能是刺杀胡春涛的人，而且，我发现，她可能救了胡春涛一命。”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麦克博士也走过去，指了指站在那位喊口号的亚洲女人前面的表情奇怪的CNM摄影记者，说道：“如果不是她正好突然这时呼喊口号，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那么这位冒名顶替的杀手可能已经得手了――” “不，我不是说她偶然制止了杀手，我是说，她已经看到或者事前知道了这次谋杀，而及时出手阻止了凶手刺杀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你不要忘记她当时喊的口号――‘总统，阻止他杀人’――。” 麦克博士目瞪口呆。 “也许她早就知道了这次谋杀计划，也许她在现场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形迹可疑，总之，她看出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刺杀正在酝酿中，但她不想它发生――” “我不明白，”麦克博士打断副局长，“她们受到残酷的迫害，可以说是最恨眼前的中国国家主席的，怎么会――” “正因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认为，所以这位女士才不想这种暴力凶杀发生。再说，你知道，法轮功是一个和平的组织，他们抗议归抗议，叫喊归叫喊，可是从来都是远离暴力的，北京有人曾经想设计陷害他们……。你不妨设想一下，这次刺杀如果成功，首先受到怀疑的是谁？当然是当天在场外抗议最激烈的法轮功等组织，而且，你知道，刺杀事件一旦发生，在场的人都得被拘留并且严格审查和收身。那位女士在以前就抗议过中国国家领导人，而且当天身上还藏有抗议胡春涛的横幅――” “我的上帝，”麦克博士惊叹道，“如果是这样，那么 ……” “那么这次除掉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并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一种转移注意力，或者嫁祸于人的手段……”中情局副局长考夫曼并没有讲完，他的眼睛被另外一个电视屏幕吸引住。麦克博士注意到那是从白宫屋檐下安装的摄像机拍摄的华人欢迎团的镜头，那里站着在美国的最优秀的华人，还有两个被中国人作为男女代表的人物――姚明和章子仪。 “这人是谁？你查过了吗？”考夫曼指着镜头上的一个人。 “他叫任军，是随胡春涛总书记来访的中方保卫人员，临时进入华人欢迎团体执行监视任务，和我方沟通过，我们都知道――” “我知道任军，但我不是说他，我是说他身后的那个矮小的中国人。” 麦克博士这才注意到，在任军的身后晃动着一个个头矮小的中年人。 “注意看他的手，把这一段倒回来使用更慢的速度播放，注意――他好像……” “啊， 他趁任军不注意，放了一个信封到任军的口袋里，啊――然后，他突然闪开了，真是奇怪――”麦克博士大惑不解。 “首先，”副局长考夫曼沉稳地分析道，“这个人值得注意，任军肯定不认识他，他是在任军不注意的情况下把一个信封塞进了他的口袋。此人是谁？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和这次刺杀事件是否有关联？其次，任军这位中共的少校警卫在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时怎么会如此麻痹大意？不可能，除非他被什么吸引住。你看……啊，任军的眼睛也盯住――他正盯着那个整容杀手！这说明他也看出来了――” “我的上帝，”麦克博士惊呼道，“这么说中国方面也有人看出凶手的破绽？我们还一直以为他们被蒙在鼓里，这可麻烦了。” 两人都陷入一种强烈的不安之中。过了一会，考夫曼开口道：“你是否可以再倒一次，把这个画面静止，然后放大，我觉得那个矮小的中国人有点眼熟。”

七 头皮一阵发麻……任军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喷射到自己的脸上，被枪声震得发聋的耳朵里传来仿佛很遥远的男女的尖声喊叫和哭泣声，他本能地用手臂擦掉脸上的血迹，这才看到刚才正用枪指着自己的歹徒半个脑袋都被轰掉了，――喷溅到自己脸上的正是他的血和脑浆。 任军没有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他茫然地转头四顾，结果看到一幕恐怕好莱坞电影里也无法看到的奇特场景―― 他的身后那位几秒钟前还在哆哆嗦嗦、泪流满面、至今眼泪还挂在脸上的瘦弱的香港人举起的两只稳如磐石的手里各握一支秀珍手枪，其中一只还在冒烟，正是刚刚轰掉歹徒半个脑袋的威力强大的六四式手枪；站在失去了半个脑袋旁边的那个歹徒不知道是被突然失去了半个脑袋的同伴吓傻了，还是被自己手枪忽然到了那位本来被自己用枪指着的少女手里闹糊涂了，痴痴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副无辜和不知所措的德行；车后的那位正在收钱的歹徒已经失去了知觉，任军扫了一眼表情各异的乘客，竟然看不出是谁出的手，……再向车厢前面看去，那位刚才还在不可一世叫嚣的强壮歹徒正乖乖地被踩在一位孤独的老太婆的脚下，――那位老太婆很眼熟，任军多看了一眼，暗暗心惊――她竟然是今天早上在尖沙嘴公园始终在自己周围不远处做清洁的、看上去是那么孤零零的清洁工…… ――最让他吃惊的是那位有点肥胖的司机，就是那位几秒钟前还被歹徒用枪尖顶住后脑勺的直通巴士司机，此时正用一只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控制巴士，另外一只手却反过来死死扣住了持枪歹徒的命门――看那架势，臃肿的司机是在巴士行使在一百公里的高速之下一个反手、电光火石之间制服了身后全副武装的歹徒……天啊！这些老弱病残都是些什么人――任军被眼前所看到的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使劲摇了摇头，想确定自己不是仍然在迷糊的睡眠中…… 大巴士已经缓缓停下来，车门打开，那些歹徒被一个个拖了下去，任军看到没有人招呼他，也就端坐不动，他仍然在思考刚刚发生的一切，几乎感觉不到脸上的血腥和脑髓的味道。 这时，车门口出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他上车后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任军身上。任军没有等他招呼，就站了起来。走下车，他看到几辆普通车牌号、车顶上却闪烁着警灯的轿车停在那里。他转头看着老者。 “你没有什么事吧？”老者问。 任军摇了摇头。 “磁碟还在你身上吗？” 任军仔细盯住老者的眼睛，轻声问：“您是谁？” 在知道那几个怪人突然出手制服了几个荷枪实弹的抢手后，他知道，老人就算不回答他任何问题，他也得交出磁碟。这次，他绝对没有任何选择。 “我姓丁，”老人表情变得和蔼起来，“国家安全案部副部长。” 任军松了一口气，想起当时密码电报分送总参谋部、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家安全部。不过送给国家安全部只是例行公事，他没有想到来接他的反而是他们。 “我是不是应该先请示总参？”他一边把手伸进口袋一边故意装得漫不经心地问，“我以为他们或者办公厅会来接我……” “也许他们已经来接过你了――”老人意味深长地说，无意地用眼睛瞟了眼那几个正被塞进车里的歹徒。 任军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从口袋里掏出磁碟递给丁副部长，结结巴巴地说：“难道在香港和车上的歹徒――” “我不知道，”丁副部长打断他，“但我会尽快查清楚！” 丁副部长检查了磁碟，用手在装磁碟的信封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任军感觉到老者的手指仿佛很有感情似地滑过信封上“008”的数字。他有些不解。 这时，老者突然抬起头死死盯住他的眼睛问：“你看过磁碟内容吗？” 任军有些委曲，不满地说：“没有，我不会违反纪律，再说，我没有带电脑，也无法看。” “好――”丁副部长说，“我相信你，不过，他们不会相信你。” “他们？他们是谁？”任军紧张地问。 “不知道，”丁副部长又把眼睛扫向那辆装歹徒的车，“我想，我很快会知道的，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保护好自己――” “我会马上回北京，到单位报道，没有比在我的单位更安全的……” “不行，你不但不能回北京，在我找到两起追杀你的人的幕后指使之前，你必须躲起来，躲到一个没有人想得到的地方去！不能和任何熟人接触，拿着这个手机――”丁副部长严厉地说，把一个手提电话交给任军，随后把磁碟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转身离开。 任军正想跟上去，两位穿一样西装、西装领子上别着一个无法辨认的徽章的中年人站到他面前，其中一个问：“任少校，需要我们送你到什么地方去？” 八 上校慌张地进入海军副司令员所在的别墅，又是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不过副司令员王柏业没有一点责怪的样子，因为他正在焦急地等待少校，而且等了一天了。 “怎么样……”他没有问完，就从上校沮丧的脸上看出了答案。他“霍”地站起来，“他妈妈的巴子，怎么回事？这么一点小事都干不了？” “这个――”上校结结巴巴地说，“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国安部中途把人劫走了――” “混蛋！我们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你还有脸带他们回来见我？” “他们也被――”上校哆嗦了一下，“他们都被国安部的人控制住了……” “什么？”王柏业大喊一声，脸上随即惨白一片。“人也被他们抓走了，被活捉了……” “是的，只有一个半个脑袋被轰掉的当场牺牲了――” “混蛋！真是超级混蛋！如果他们说出来……” 副司令员颓然坐下，上校也同时意识到事态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房间里空气异常沉重，副司令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五分钟后，当他再次“霍”地站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做了人生最大的决定。 “准备出逃！” “出逃？！”上校惊恐地看着他。 “不错，事情一旦暴露，我们就得把共产党的牢底坐穿，你是想跟我走，还是想坐牢？”副司令员盯着索索发抖的少校，手却悄悄抓起手提包，里面装着两支装上了消音装置的德制手枪。手碰上冰冷的枪柄时，副司令员脸上表情冷冷地说：“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去告密，出卖我，这样你最多坐四、五年牢就可以出来。” “司令员，我怎么会……生，我跟着你，死，我也会为你而死。你放心――可是，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逃到美国最好，我的儿子早在美国定居了，但现在可能来不及了。我看先逃到台湾――” “司令员，台湾――那可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会收留我们？” “当然会！”副司令员说，“我只恨没有早点和他们联系上，搞得现在匆匆忙忙，不过你放心，你现在立即飞回北京，在他们从那些人嘴里掏出东西前完成两件事。第一件，到我家里把钱都带出来，银行里的不用管了，我家所有的电器包括冰箱和洗衣机、微波炉基本上都没有使用，里面装的都是现钱，大概有六千万，你去想办法收好――” “六千万？”上校吃惊地看着中国人民海军副司令员，随即觉得自己失态了，立即换上了一副面孔，“司令员，我的意思不是说――哦，我是说我如何能拿那么多钱？我们如何弄出去？” 副司令员沉吟了一下，爽快地说：“算了，不要了，反正我儿子在美国的钱已经够我们几世都花不完。不过，第二件事，你还是要去办，这可比金钱还宝贵，而且到台湾也需要它们。” 上校静静地听…… “记住，直接到我的办公室，第三号保险箱是我私人的，那里有五个皮夹子，你把它们都取出来，立即带过来――” “那里面――” “哼，”副司令员哼了一声，“幸亏我早有准备，偷偷留了一手后，那里面是过去十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最高的核心机密，以及未来十年的军事计划――拿到台湾至少可以卖十个亿！我们卖给台湾后，还可以再卖给美国，如果还有国家要，我们就一直卖下去――” 上校打了个冷颤，几乎当场呕吐出来。他用哆哆嗦嗦的手接过副司令员递过来的锁匙，连副司令员的眼睛都不敢看。 “你立即去办，那些被国安部弄走的人应该可以坚持到明天，你必须今天晚上赶回来，我在这里等你，我们半夜出发……唉――”说到这里，副司令员一声叹息，幽幽地说：“老子为共和国的军队做出了那么多贡献，我热爱军队呀，没有办法……只是舍不得那些穿军装的小女孩……唉，如果可以带几个女兵出去，或者带几套海军服装出去――” “司令员，”上校深情地说，“不如我到北京的时候，你叫两个过来好好玩玩，我们招待所正好来了两个女兵，刚入伍不久的……” “好！叫她们过来！”副司令员变得有些昂奋。 上校把两个娇柔的女兵带过来后，转身离开，悄悄关上门…… 穿着海军裙的女兵知道眼前的中将就是中国人民海军副司令员的时候，几乎呼吸都停止了，把海军服涨得鼓鼓的胸脯激动地起伏着，副司令员让她们走近点―― 当这位可以做他们爷爷的海军副司令员的大手突然左右开弓、海底捞阴般伸进了她们海军裙子里，那两位女兵还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娇柔的脸上的惶恐不安带给这位副司令员更大的刺激，只是没有吃壮阳药伟哥的他兴奋归兴奋，就是翘不起来……不久，副司令的大手上已经湿淋淋的，当他抽出一只手，看到指头上有处女的血丝时，副司令更加疯狂了…… 可怜的两位小女兵哆哆嗦嗦地，一声不敢吭，任凭海军副司令员的手指在她们未经人事的蜜洞里抽插…… 副司令员被自己的行为刺激得哼了起来，他两眼圆睁，好像要把眼前的景象摄进脑海，和自己一起带到海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能听到副司令员两只手掏挖的声音，两位少女已经都疼得伏在了桌子上，――这反而让那被两只粗糙的大手蹂躏的白嫩的屁股在退到小腿上的蓝色海军裙的存托下显得更加可爱。中国人民海军副司令员王柏业见到此情此景，差一点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这时，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提包，忽然产生了更加昂奋的念头。他扯过包，从里面掏出了两支装上了粗粗的消音管的手枪，两手抓住，分别瞄准女兵的屁股，同时狠狠地塞进了她们的下体…… 两省尖叫响起，淹没了急促的敲门声……这一刹那，副司令员那一直软软的鸡八也突然流出了精子，他疯狂地喊着：“啊，我爱海军，我爱女兵……你们爱我的鸡八吗？哈哈哈，我钢铁般雄壮的鸡八――” “八”字话音还没有落下，房门被轰然推开，副司令员感到情况不妙，想使劲拔出插在两位女兵阴道里的手枪，却被赶到同样紧张的女兵用下体紧紧地夹住了。 “败类！”一声威严而洪亮的声音让副司令员王柏业打了个冷颤，他转过身来，借机挡住了下体还夹着两支手枪、正忍住痛、慌忙提起裙子的女兵。

三 波音747在香港机场徐徐下降时，空中小姐轻轻摇醒了任军。任军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收起座椅靠背，紧了紧安全带，然后冲空中小姐莞尔一笑。 在白宫南草坪突然发现口袋里被人悄悄放进一张电脑磁碟后，任军的工作和生活全乱了套。按照警备保卫工作的最重要原则，任何情况下，首长的保卫人员都不得私下向首长传递任何未经首长办公室或者中共中央办公厅检查通过并批准的物件。更不用说在海外收到的不明磁碟了。 任军请示随行的办公厅工作人员和胡主席的亲信，他们也拿不定主意。那个包装磁碟的信封上写得太耸人听闻，没有人愿意不经过正常程序就私自检查磁碟里的内容。这些能够爬到中共中央最高领导人身边的精英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知道，否则，轻的丢掉工作和饭碗，重的有可能一辈子被关在秦城监狱，甚至分分钟送掉小命。 最后随行胡主席出访的办公厅领导决定，把此事以密码电报的形式汇报给北京中共中央办公厅、总参谋部（中共中央警备部队的上级单位）和国家安全部，请求指示。 电报发出不到六小时，一份加急绝密密码电报传到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电报内容简单明了：命令任军少校亲自带着磁碟尽快返回北京，不得有误。 看到电报的人都有些迷惑，任军更是感到一阵惶恐不安。作为负责这次胡主席出访的保卫人员之一，竟然被要求中途回国。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磁碟太重要，重要过胡主席的安全保卫工作，二是上面已经不再信任他，借此机会把他调回去。 他把磁碟拿起来左右端详，怎么也不相信这玩意有什么重要。所以，他只能朝第二个可能设想――就在胡主席这次出访美国前夕，胡系人马大刀阔斧地撤换了中共中央保卫局所有高官，那些高官都是上一届领导核心江系的人马。想一想，建国后发生的“宫廷政变”包括捉拿四人帮都是中共中央警备局下手的，就知道这次撤换前任核心任命的警备局高官的意义。但是，被撤换的都是少将以上的军官，并没有波及到自己所在的校级军官。难道有人借此机会对自己下手？ 随即，他又想，作为负责首长安全的负责人之一，在出访期间搞出这样的事，竟然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送给总书记的物件放进口袋里――北京对自己不再信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所以一路上任军情绪都很低落。由于没有从华盛顿直达中国大陆的直飞航班，为了赶时间，任军搭乘联合航空公司的飞机，到香港转机。反正香港已经是中国的领土，治安也不错，所以，任军并没有通知当地驻军接应他。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飞机晚点三个小时，到达香港国际机场时，已经是晚上十点，最后一班飞往中国大陆的飞机已经腾空而起。他站在机场，看到有中旅等公司的直通巴士在拉客，犹豫了一下。现在上车，到深圳或者广州都很晚了，通知人家接应也不方便，不如今天就在香港驻一晚上，明天一早出发，――他还是第一次到香港。 他进入机场厕所，把那个磁碟从手提包里拿出来，塞进贴近胸脯的口袋里。出来后，他坐机场快线到尖沙嘴，因为他只知道有个尖沙嘴和旺角，尖沙嘴有一个重庆大厦，听说住宿很便宜。 到了尖沙嘴，任军两个眼睛睁得大大的，这里真漂亮，完全是霓虹灯的海洋。他感叹道。 快十一点了，尖沙嘴竟然还是熙熙攘攘，旁边的店铺门户大开，路边的小摊正在热火朝天地做生意。任军问了两次路，来到重庆大厦门前，这里有很多巴拉斯坦人站在路边兜售假的劳力士，那个指路的人这样告诉他。 进入重庆大厦前，任军向门口的书报摊上扫了一眼，摊主看出他是大陆人，就顺手拿起两本黄色杂志《龙虎豹》和《花花公子》向他推销，任军推开摊主的手，从书报摊上拿起一本《争鸣》和《动向》杂志。他在北京就经常听领导提起这两本杂志，有一次杂志揭露中共高级领导人的内幕，国家安全部一度怀疑是首长身边的警卫局有人泄密，前来调查，任军也受到了盘查。这件事让任军记住了两本杂志的名字，现在，他买来读一读。 任军买了两本杂志进入重庆大厦，等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等来那具吱吱着响的老式电梯。他侧着身挤进满满的电梯里，瞥见身后有人大概因为挤不进来而闪身进入了楼梯间…… 电梯门吱吱关上时，任军忽然觉得那两个闪身进入楼梯间的人身手敏捷、非同一般，他这才警觉起来，――自从抵达香港，一切显得新鲜，他不但放松了警惕，甚至根本没有去留意身后是否有尾巴…… 四 虽然训练有素，但当你置身一个非常陌生的环境中时，还是很难靠直觉和平时的训练发现自己是否被跟踪、是否陷入了危险。在熟悉的环境里，你知道周围人的一举一动，所以也就可以一眼看出不寻常的动作，甚至一个不普通的眼神。但到了陌生的环境，一切对于你都是新奇的、不寻常的。想到这里，任军暗中责怪自己疏忽大意了。 好在他白天已经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晚上躺在两百元一晚的没有窗户、破旧小房间里，他竭力不让自己睡熟。 当凌晨三点左右锁匙空里传来蚊虫爬地般的细微声响时，他让自己从半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半闭着眼睛，很快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 房门悄悄打开，两个黑影鬼魅般地飘了进来。两个影子没有犹豫，一进入就向他压过来，他突然感觉到两把寒光闪闪的刀子上的冰凉感…… 等到刀尖几乎触到了他的胸脯，他才突然出手，两位袭击者怎么也想不到熟睡的人身手会如此敏捷，两个人持刀的手几乎同时被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在他们无法刺出时，同时抽刀，任军顺势一推一松，两位持刀歹徒同时向后跌倒。 两位重重倒下，却并不含糊，几乎同时一跃而起。站起来的两个歹徒互相拉开距离，对任军形成夹攻之势。其中一个歹徒顺手打开了墙上的灯，任军突然捂住眼睛―― 两位袭击者都以为抓到了机会――他们从外面进入，眼睛适应了灯光，而任军一直睡在没有窗户的黑房间里――他们看到任军捂住眼睛，几乎同时扑了过去，对任军左右进攻…… 只是这次他们又错了，任军捂住眼睛就是为了引诱他们发动攻击。当那两个袭击者突然之间再次发现手腕被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人抓住的时候，他们都感到一阵心寒，接着他们两人都感到心中升起的这股寒冷向下移动――同伴的冰冷的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腰部――抓住两人手腕的任均身子一侧，同时使劲把两人的刀向对方引去，两人缓缓倒下…… “岂有此理，你们抢劫就抢劫，为什么这么狠？想要我的命？你们看我像有钱人吗？”任军喊着，忽然自己停了下来。 地上的两位入屋抢劫的歹徒疼得肌肉扭曲，两把刀分别深深插进肋骨里，鲜血直流，但两人都紧咬牙关，不但不求救，而且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抢劫！ 任军一阵困惑，感觉到心口那个磁碟有些沉重，堵得他心口发慌。他本来准备去叫救护车，但现在改变了主意，如果叫救护车，自己肯定会被拘留遭到盘问，虽然最后会被保出去，可是，不但耽误了护送磁碟到北京，而且作为一名中共中央警备局的少校军官，短短几天搞出了这么一串事件，就算跳到黄河也说不清。 好在进入这件家庭式酒店时只交了押金，而没有登记护照。所以，简单收拾了一下，悄悄离开了房间。至于地上的两位袭击者是叫救护车，还是招来自己的同伙，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他没有时间和心情来审问地上的两人，看他们的身手和受伤后的忍耐能力，应该是黑社会的，甚至有可能是职业杀手，就算自己对他们用刑，他们也不会说出来的。他还是离开是非之地，一走了之算了。 离开重庆大厦的任军走过弥敦道，看到一个写着“尖沙嘴公园”的牌子，走了进去。公园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赶早起来清洁公园的老妇人在远处孤独地忙碌着。这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他在一条长凳上斜靠了两个小时，等到天光微亮，他起身离开时，向那位仍然在附近做清洁的老妇人点了点头，然后直奔公园对面的中国旅行社分社。那里有直达深圳或广州的旅游巴士，除了经过海关时需要下车检查证件外，其他时间都坐在车子里，算是比较安全的。 任军等到六点半，登上了第一班前往广州的直通巴士。车上五十多个座位没有坐满，任军走到大巴士中间，选了一个靠近安全门的座位坐下。车开动时，他碰了一下贴近胸脯的口袋里的磁碟，然后放下心来，迷糊起来…… 经过港深之间的黄岗口岸时，任军随着人群排队过关。到达深圳时，大巴士上的乘客稍有调整，上来一些新的面孔。在讯问司机发现这是惯例后，任军又坐了下来，心想，大巴士在繁忙的深广高速上行使，一个半小时后就到达广州了。他给广州军区参谋部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们直通巴士终点站在花园酒店停车场。 离开黄岗口岸五分钟后大巴士驶上广深高速，车速也一下子提到一百公里。任军松了一口气，准备再迷糊一会。 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阵骚动惊醒。睁开眼睛的他，立即看出发生了什么事――高速公路抢劫案！ 身体有点臃肿的司机后面站着一个歹徒，乌黑的手枪对着司机的后脑勺，司机不得不把车速保持在一百公里以上，便于歹徒洗劫巴士乘客；车子前后各有一名手持武器的歹徒，还有两位就站在车厢的中间，也就是自己的身边，手里也是各握一只五四式手枪。这些歹徒都是二十多岁，平头，衣服棱角显出他们非常强壮，而且，握枪的手势也非常专业――再看看周围的旅客，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甚至除了自己，就没有了年轻男人―― “把所有的钱和戒指、项链、手表都交出来，那些留下哪怕一块钱的，我们就留下他的一条命！”站在车厢前面的歹徒挥舞着手枪，叫嚣着。 这叫嚣再次在车厢里引起一阵骚动和恐慌，有两个孩子和妇女哭了起来，――然而，正是这声叫喊，反而让任军平静了下来。至少他们只是想抢劫钱物，不是冲我口袋里的……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当站在前后车厢的两位歹徒开始装模作样地从乘客手里抓过钱物的时候， 站在车厢中间的两位歹徒突然冲向任军，同时用手枪指着他的脑袋时……他知道这次要就是留下磁碟，要就是留下自己的命――他们本来没有理由从他开始的，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神秘的磁碟，更没有必要用两只乌黑的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在这个坐满香港人的大巴士里，他可能是最不起眼、甚至是最寒酸的旅客。 “别耍花样，把你身上所有口袋的东西都交出来！”其中那个把枪尖几乎戳到了他的太阳穴的歹徒命令道。另外一个看到任军仍然在犹豫，突然把自己的枪从任军身上移开，指向旁边的一位少女的脑门，那少女浑身颤抖地抽泣起来。

十一 此时坐在中央情报局总部四楼媒体室的麦克博士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认为自己的发现有点神经质，而且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却不敢掉以轻心。想了想，他站起身冲了出去。他要去见自己最信任的中情局前辈，也是主管对亚洲情报的中情局副局长考夫曼。 他和考夫曼的关系简直可以用父子来形容。他也是中情局里除了局长之外唯一一个不打招呼甚至不用敲门就可以闯入考夫曼办公室的人。 他对秘书点了一下头，就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考夫曼快六十岁，头发已经花白，加上国字型的脸和修整齐刷刷的络腮胡子，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威严。他抬头诧异地看着不请而入的麦克，摇了摇头。 麦克这才注意到，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中年黑人，西装笔挺。他欲言又止。 “说吧，没有什么。”考夫曼说。 麦克博士疑惑地再次看了眼那位陌生的黑人。这次考夫曼注意到了，他说：“这位是哈佛大学的地震专家邓肯……” 地震专家？哈佛大学的？麦克博士以为自己听错了，副局长竟然在自己的办公室会见一位大学的学者，而且是一位预测地震的学者。这严重违反中情局的会客规定――而且，他还要求自己在客人面前汇报工作――莫明其妙！ 不过，他早就学会了不去质疑这位带自己入门的副局长――在自己还裹着尿布的时候，考夫曼已经是第七舰队的情报首长了。 麦克自行从桌子上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右边墙壁上的屏幕亮起来。电视镜头显示两位警察正把那位喊叫的妇女带离现场。 麦克博士简单而快速地复述了自己的怀疑，他注意到考夫曼副局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怀疑有人到白宫草坪来刺杀总统？”考夫曼声音里有些嘲笑的意味。 “不一定是总统，也许是中国国家主席，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中国国家主席？”考夫曼脸上的嘲讽更甚。麦克博士却忽视了他。这时，麦克凝神注视着电视画面，他看到了媒体群后面，离开那个自己怀疑的目标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了一个FBI探员。大概是为了避免类似喊叫抗议的事件再次发生吧。这让麦克博士多少放下了悬着的心。 当电视镜头转向主席台时，麦克博士“呀”了一声。他注意到，中国来的保镖已经改换了位置，就在这几分钟内靠近了自己的保护目标。麦克把自己的观察也告诉了副局长。 “两国的保卫人员各负其责，在这时并不互相通气，这说明――” “这说明他们也有人注意到情况有异。”麦克抢着说。 “没有想到，”考夫曼霎那间收起了脸上的嘲笑，“他们中也有高手，不知道是谁――” 考夫曼的话让麦克感到一阵迷惘和不安。考夫曼好像根本不相信自己的怀疑，现在却突然称赞对方有高手也看出来了――这样说来，考夫曼其实也同意自己的怀疑，只是没有说出来？如果自己刚才的怀疑只有百分之二十是对的，那也应该立即采取行动，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冷嘲热讽呢？ 考夫曼读出了麦克心里所想，笑了笑：“那不是我们的工作，我有更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随即他转向了地震专家。麦克也转向哈佛大学的地震专家邓肯，心里却在嘀咕：难道还有什么比阻止刺杀总统更重要的事？ 这次考夫曼根本没有看他脸上的表情，但同样猜出了他心中所想。他说：“据日本地震局统计，过去三个月，日本周边海域共发生小规模地震一千二百次，较大规模或者说有感地震六十七次……” 麦克一边偷看电视，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旁边的哈佛大学地震专家严肃地点点头。 “日本地震预测是世界一流的，但没有超过我们的技术。我们使用卫星和深入地核的探测比他们的更加准确……” 麦克博士感觉到房间里的空气突然凝重起来，他把视线转向副局长。 “我们的探测则测到日本发生较大的地震只有六十三次――” “可能是我们或者日本地震探测部门弄错了。”麦克说。 “不可能！我们在冲绳的军事基地也探测到发生了六十七次，但我们深入地核和太空的更准确的探测结果则只有六十三次，相差四次有感地震。这就是说――”副局长转向地震专家。 地震专家接下来解释道：“这就是说，发生在地下的地震只有六十三次，但设在地面探测有感地震的仪器则测出了六十七次。” “地震难道不都是发生在地下吗？”麦克博士不解地问。 “不错，所有的地震都发生在地面以下――” “那么，那四次被地面的地震探测器测到的震动又是――”麦克博士突然说不出话来，随即一个想法让他脸色都苍白了。 “不错，另外四起震动虽然也是从海底传过来，但却不是发自地下，而是人为的震动！“ “秘密海底核试爆！”麦克博士吐出这几个字，感到一阵昏眩。 “我恐怕你猜对了，而且是借助地震来掩盖的核试爆。”考夫曼表情冷冷地说。 “中国，还是北朝鲜――”他喃喃地说。 “中国有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实行核试爆，而且他们早就是核子俱乐部成员，没有必要躲躲闪闪。北韩根本没有实行海底核试爆的能力……” “难道是日本？！”麦克博士说出这句话，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他感到不寒而栗。 十二 几乎在这同一时间感到不寒而栗的还有远在三十多英里外的白宫南草坪上的任军。 当他看到接收到自己暗号的保镖靠近胡主席，接着看到两个白宫探员带走了抗议的妇女，而且，在那个被带走的妇女原来站的地方，多了一个FBI探员，那位探员离自己怀疑的对象只有几步之遥，他感到浑身绷紧的弦慢慢松弛下来。 松弛下来的任军又习惯性地把右手伸进夹克衫的口袋里，这时，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他的手触摸到了一个物件，而他清楚记得，那个口袋里本来什么也没有放。 他首先想到这可能是一个武器――但他的手摸到的只是一个硬硬的信封。于是他又想这可能是一个装着剧毒的信封――美国曾经被炭疽毒粉闹得鸡犬不宁……但这个可能也随即被排除――因为进入白宫南草坪的欢迎人群必须经过生化武器探测器。而且，就在此时此刻，白宫草坪上也是被生化探测器随时扫描监测的。 排除了即时的危险后，任军开始转动眼珠，随即好像放松自己似的，轻轻转动自己的头，他想知道，是谁乘刚才人群微微骚动，以及自己分心的短暂的间隙，把一个硬硬的信封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什么也没有发现，虽然他不感意外，但却更加紧张。是什么人有此能耐，――那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既然是高手，任军又如何能从人群中分辨出来？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不宜贸然从口袋掏出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查看，所以，他只好耐心地等待。插在口袋里的手又不敢握得太紧，他的手都汗湿了…… 二十分钟后，两位首脑进入白宫进行会谈。白宫南草坪上的人群慢慢散去，任军由于一直被口袋里的物件吸引，抬头看时，才发现那位站在CNM摄像机后面的摄影记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但愿是自己多虑了。 等人群离开得差不多，他也进入旁边的休息室。在观察没有人注意自己时，他小心翼翼地掏出口袋中的那个硬硬的信封，然后装出不经意的样子低头查看。 那是一个没有封口的信封，里面露出一个电脑光碟――他把信封翻过来，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他小心地拿高一点信封，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信封上面写着： “磁碟上的绝密关系到中华民族的兴衰，请你务必亲自交到胡春涛主席手中。我相信你，只有你有这个机会。交到错误人手里，不但你的生命会有危险，而且国家有难。” 这行小字下面有一个落款，字更小，而且好像签名一样。任军把信封又拿近一点，这才看清那三个字是： 云飞扬。 下面还有一个好像日期的三个数字： 008 《008在行动》续集《惊天动地》第一章 完

七 日本东京，武夫三本首相官邸。 属下都知道首先武夫三本的习惯，对于这类发生在世界各地的有关日本利益的大事，除了看情报通报等材料外，他都是从美国CNM这类电视网络中获得信息，他不看日本的电视频道。当然，每次选举期间又是另外一回事，那时美国的电视频道对他没有什么帮助。 客厅宽大的电视机上正在实况转播远在地球另外一边的事件。美国总统乔治布已经把麦克风交给了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胡春涛的表情有些僵硬，这一点和他故作轻松、引经据典、甚至加上了一堆累赘可笑的文学描写的讲演稿格格不入。 首相回头把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防卫厅长和海上自卫队的一位将军、一位情报科长点头笑着。 “这人还是那么含而不露？你们有什么新的情报――” 被首相问到的防卫厅情报科长点了两下头。“知道得不多，此人仍然很神秘。” 首相不满地哼了一声。 “他们要和平崛起，北京要求把这次访问定为‘国事访问’，美国人不肯，但给足了面子，除了不给他一顿国宴晚餐外，其它礼仪方面都照着‘国事访问’的规格做了。” “中国领导人想借这次机会在国际上和国内树立威信，想和美国人平起平坐。” “可笑！”首相打断他们，“想和美国人平起平坐，什么时候轮到东亚病夫了？！” “可是，首相，我们还是不能太过于大意，中国这头熟睡的狮子确实有苏醒的迹象――全世界好像都越来越认同中国是一头沉睡的狮子，现在开始苏醒了――” “东方的睡狮是日本，不是中国！笨蛋！”首相暴喝一声站起来，随即脸上的表情陷入阴沉。“只是没有想到，震醒我们的是地震。” 房间里的几位都互相看了看。 “下一次地震到来的时候，你们是否可以完成最后阶段的实验？你们准备好没有？” 防卫厅长和另外两位也都“刷”地站了起来，显得僵硬而呆板。那位一直没有开口的将军说：“我们早就准备好，只等地震一到……据震报中心的预测，下一次地震可能在五月底到六月初，震中应该位于印度利西亚附近。” 首相脸上显出温和的表情，这表情也让他的三位部下松了口气，他们僵硬的身体明显柔软了一些。 这时，他们四位都被电视中的杂音吸引过去，电视上，那对黑压压的摄影记者中有一个中国妇女用高昂的声音冲正在讲话的胡春涛主席大喊大叫： “你们的日子不多了，暴君――” “停止镇压法轮功！” “阻止他杀人――” 没有使用麦克风的妇女的声音一度盖过了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的发言，这位妇女旁边一位大陆的在新闻记者试图用手捂住她的嘴，站在不远的白宫密勤局官员无动于衷地看着。很多电视摄像镜头从正在讲话的胡春涛主席转向了那位大喊大叫的妇女身上。 日本首相武夫三本会心地笑了，这笑声很快传染到他的三位部下身上，不一会，他们四人的笑声盖过了电视机的音量。 八 他知道，一切都天衣无缝，不，有一个地方可能会背叛他，那就是眼神――所以，自从顺利混进来后，他一直不敢正眼面对其他的新闻记者，看到一个实况转播的摄影镜头朝向自己时，也赶紧耷拉下眼皮…… 两年前，他因为弄砸了一件和黑手党签订的合约而遭到追杀。在自己无路可走时，那位恩人收留了他，出面摆平了自己和黑手党的恩怨。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属于他的，虽然一名职业杀手的命并不值什么钱。 他一直在等待报答那人的救命之恩，但整整等了一年，恩人才再次出现。那时他已经一年没有杀人了，有点跃跃欲试的劲头。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恩人并没有指派他去杀人，而是把他带到了南美一个小国。在那里，他被安置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镇上……第二天，一辆豪华轿车把国际上最好的两位整容专家接到小镇上。他们开始按照恩人的要求，给他进行全面整容――换脸。 一开始他不是太理解，因为虽然干了二十年的职业杀手，杀人不少，但都是躲在阴暗的角落实施暗杀，所以“知名度”也不是很高，这张脸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认出来。当他每次睁开眼都看到医生拿着一张张照片来和他作对照时，他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不怕死，可是，恩人要把他那张脸换成什么人的？ 三个月后，当纱布全部拆开时，他颤巍巍地举起镜子――镜子里出现的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他觉得一阵头昏，险些站不住，但那个陌生面孔上的眼神让他镇静下来――他认出那是他自己的眼睛。镜子中，他自己的两个眼睛躲藏在一个陌生的面孔后面惊慌地打量着自己。 旁边的恩人冷冷地说，这张脸比你以前的好看，不是吗？ 这话让他进一步镇静下来。接下来几个月，他不但完全接受了这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还接受了那张面孔的名字，说话的声音，和各种习惯表情――这些都是恩人带来的录像带上展示的。另外，他还接受了一系列职业训练――除了每天练习组装能够通过金属探测器的塑料枪外，他还得练习无聊的摄影技术和各种该死的姿势――据说，那是人们一眼就能分辨出的摄影记者的姿势。 他提出过几次异议，认为这太小题大做了。而且保证，只要恩人说出名字，他会让那个名字的主人早点见上帝，也会为恩人节约很多时间和金钱的。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如此夸张。 恩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三个月前，恩人带他秘密回到美国，住进华盛顿区乔治城一个别墅里。一开始，他被严格限制外出，每天都在恩人亲自督导下，认识并记住一些照片上人的相貌和名字，其他时间就是在家观看CNM新闻。不久，恩人开始带他外出散步，最早，他会见到照片上的一两个“熟人”，他们和他打招呼，亲热地叫他“戴维斯”，他也按照自己所了解的，和他们套近乎。后来更进一步了，恩人带他偶尔进入CNM总部，看到他的“同事”都会和他打招呼，有些人会很好奇地问：“啊，戴维斯，你不是离开了吗？”。还有一次一位同事惊奇地看着他：“我的天，戴维斯，我刚刚和你通过电话，你为什么撒谎，说你不在办公楼？” 于是，他和恩人慌忙逃离，脸上都带一些淘气孩子的恶作剧表情。 恩人看起来很满意，但他也注意到，恩人其实很紧张，头发根上有冷汗在滚动…… 一个星期前，他才被告知自己要去暗杀――不是暗杀，是明目张胆、面对面的刺杀――的对象。计划是这样的，美国总统乔治布将在白宫南草坪欢迎来访的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杀手将作为摄影记者进入南草坪，在两国首脑开始发表讲话后，伺机刺杀―― “美国总统？”他声音中夹杂中恐惧和兴奋。 “不，”恩人对他打断自己的讲述皱了皱眉，“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 杀手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好几个疑问由阵阵发冷的心底升起――他想知道，刺杀中国主席胡春涛有更好的时间、地点，也有更好的机会，何苦要选在世界上最难以行刺的白宫南草坪呢？他还想知道恩人是谁，他不想自己死得不明不白…… 不过看到恩人脸上的表情，他强压下自己的问题。 事实上，经过一年的准备，进入白宫南草坪刺杀总统显得比刺杀一个纽约的黑手党头子差不多一样简单。当然，困难的部分是进入后，如何把拆成十二个部分的塑料刺杀枪组装起来。 进入白宫南草坪后一直站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记者群里，要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那些为了躲过探测器而分成了十二个部件的枪械组装起来肯定不容易。虽然反复练习从而达到了世界纪录，但在那样的情况下躲躲闪闪地组装一只刺杀枪，也至少需要十几分钟，而最后15秒将是在暴露动机的情况下。不过据恩人告诉他的反复计算，特勤局的密探在发现他有刺杀意图而冲向他，或者冲过去把总统按倒在地上的时间大概也得20到25秒。 所以只要他小心行事，刺杀行动将会成功。两年前，他已经是一个必死的人，两年后，他将干出这件惊天动地的刺杀――他忍不住有些激动…… 在布什总统讲话时，他已经把七个部件从身体、口袋或者摄影机里摸出来，放进右边的口袋，然后利用右手在口袋里慢慢摸索着组装…… 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开始讲话时，他口袋里手枪的形状基本上显现出来了，只要最后一个动作，把隐藏在摄像机磁带盒里的枪管抽出来，迅速装上，就可以瞄准开枪了―― 他身上紧张得只冒冷汗，有那么一霎那，他担心自己会像右边人群中的那位议员一样昏厥过去。 他警告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他抬起头，像一个摄影记者那样，用职业的眼光扫了一下四周，还好，他想，没有人注意自己。而且，离开自己最近的密勤局探员大概也有二十米之遥。如果现在动手打开录像机，迅速拿出枪管安装，那么肯定会引起注意，但那时任何人的注意和行动都将迟了一步。他只需要15秒套上枪管――然后，抬手，“砰”一声枪响――他仿佛已经看到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胸口开出一朵红花，慢慢倒下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慢慢移动的两手尽量自然地向摄像机伸过去。正在他准备突然加快速度，打开磁带夹，从中取出枪管的时候―― “你们的日子不多了，暴君！停止镇压，总统，阻止他杀人――” 身边猛然响起一个女人尖声的喊叫，杀手的手哆嗦了一下，霎那定格在空中，他的人也仿佛被同时转向自己这个方向的那些目光和镜头钉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此文于2006年06月19日做了修改

三 台湾，衡山指挥部。 台湾总统陈水遍烦躁地转过身，但电视机里的声音仍然传过来：“在等待中国国家主席来访的白宫草坪上，一名议员因体力不支而昏倒……” “把声音关小一点！”陈水遍大声命令道。 行政院长抓起遥控器执行了命令，副总统把嘴巴张得比眼镜圈还要大，看着总统的后背。 国防部长刚刚离开这间临时改建的休息室，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只剩下正副总统和行政院长。这里是空军建在山洞里的指挥中心。 台湾一年一度的汉光军事演习正在进行，这次代号“汉光22号”的演习主题是：北京突然对台湾实行“斩首行动”――“斩首行动”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台湾正副总统和行政院长已经被军方护送至最安全的衡山军事基地指挥部…… 房间的门打开了，国防部长出现在门口，恭敬地敬了一个礼。陈水遍转过身，副总统和行政院长也同时站了起来。他们知道：演习开始了，该入戏了。 一行人来到挂满屏幕的宽敞明亮的指挥中心大厅，大厅里能够停下手头工作的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朝三军最高统帅行礼致敬。总统用他那布满血丝的小眼睛威严而慈祥地扫了眼大家，扶了扶眼镜，点点头。 “报告，情况已经查清。”汇报的是刚刚上任不久的军事情报局局长，也是总统六年执政中换来换去最终换上的最信任的军情局局长。 总统鼓励地冲他点点头。 “三个小时前，中国国家主席在出访地遭到不明抢手袭击，在送院后不治身亡。共军在同时进入一级战备――一个小时前，接替胡春涛的国家副主席已经上台，并同时发布命令，对台湾实行斩首行动。” “查清刺杀中国国家主席的凶手是谁雇用的？” “没有，美国已经全面介入，但凶手是职业杀手，死无对证，看起来谁雇佣他要成为一个谜。” “北京那个副主席不是一直想当国家主席吗？现在已经如愿以偿，可为什么一上台就对台动武，没有任何证据，就诬陷是我们？”比较冷静的行政院长开口问道。 “据我们的研判，”情报局长看了一眼国防部长，得到首肯后继续说：“新上台的国家主席为了转移视线对台用兵，――国家主席在海外被刺，必须找一个替罪羊，否则新上任的国家主席无法平息各派斗争。同时，对台动武，也是新上任的国家主席笼络共军的捷径――” “这样说，会不会是北京的政治斗争造成了国家元首被暗杀？”吕副总统尖声地打断了情报局长的话。 国防部长和情报局长面面相觑。“这个――我们只是假设，这个、这个不过是模拟军事演习――” “我们模拟军事演习的国际环境和紧急事件是什么？”吕副总统透过她的大眼镜圈似笑非笑地问。 “我们假设正在出国访问的中共现任国家主席和党的总书记胡春涛遭暗杀身亡……” “不错，”吕副总统大声问，“既然假设中共总书记被暗杀，我们就应该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他，如果他不是北京内斗的牺牲品，那么，有什么人会去暗杀中国党和国家领导人？我想不到有什么人那么愚蠢！如果我们不找到答案，并向国际公布，我们难免会被当成替罪羊――” 国防部长和情报局长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好一会没有回过神来。 “这个――，谁杀的胡春涛并不重要，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谁杀的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北京会诬陷是我们。再说，这个――只不过是设想，也就是做戏――” “设想？做戏？如果我们都不能弄清楚是谁杀了中国国家主席，那么如何说服国际社会？又如何能说服美国出兵保护我们？如果美国不出兵，那这个大山洞不就成了我们的集体坟墓？！” “你不要纠缠不清，好不好！”忍无可忍的陈总统终于打断了副总统的无理取闹，生气地转身，进入休息室。 休息室里电视机的画面是一队挂着中国和美国国旗的高级轿车在摩托车队的开路下向白宫疾驰而去，警灯闪烁，接下来另外一个画面是美国总统夫妇站在白宫南门前，等着迎接前来白宫的中国国家主席胡春涛，还有挤满南草坪的政府要员、国会议员和欢迎人群――电视画面不停地来回转换，使得陈水遍总统一阵昏眩，眼睛感到模糊一片。他取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挂上眼镜――胡春涛的车已经停在白宫门前―― 陈水遍视线清晰起来的同时，脑袋也霎那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他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领导下的台湾军队正在进行规模巨大的“汉光22号”演习，演习模拟主题是“大陆最高国家领导人外访时遇刺身亡”――而此时此刻，中共最高领导人胡春涛正在美国白宫访问…… 他会不会被刺杀？如果发生刺杀事件，后果又会如何？难道这里真要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四 北京，西苑国家安全部主楼。 入夜后，坐落在西郊的西苑可能是北京最安静的社区之一。楼高十二层的国家安全部主楼除了第六层和第三层外都熄灯了。第六层是情报通报局，他们的工作时间是每星期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第三层是部长办公室所在地。 304房是国家安全部主管情报工作的丁建国的办公室。六十二岁的丁建国本来应该退休了，但接替他的副部长人选迟迟没有批下来，据说和高层斗争有关。不过，这不关丁副部长的事。在中国情报部门干了一辈子，最让他感到自豪的是自己始终没有卷入高层的政治斗争。他更倾向把自己当成一个“技术官僚”――情报工作是一种“挖掘真相，为党和国家高层领导人提供决策参考”的技术工作。情报工作不应该过多涉及政治，更不应该成为党内政治斗争的工具。 每逢党和国家领导人出访时，也是国家安全部情报部门最忙碌的时候之一。但一生献身情报工作的丁副部长早就“驾轻就熟”了，从领导人出访前向各省市国家安全部门的情报站发出“情报收集提纲”，到领导人出访期间收集整理大量情报，最后再把收集的情报及时分送北京党政军高层，――在丁副部长的领导下，这些秘密工作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的。 然而，今天，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不安，刚开始他不明白这不安来自何处，还以为是工作上有了倏忽…… 靠墙角的电视静静地转播着国家主席胡春涛访问白宫的实况，他看到略显疲惫的胡主席从防弹轿车里出来，那个等得有点不耐烦的白宫主人及时伸出了双手…… 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丁副部长沉思着，想找到自己工作的疏忽之处。 这些年最让高层头痛的就是法轮功――一个集信仰和气功于一体的组织。七年前，国家安全部因为这个组织而被当时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江泽民臭骂一顿，不久在江泽民主席的亲自拍板下，席卷全国的镇压“邪教”运动开始了。然而，好几年过去了，遭到残酷镇压的法轮功不但没有寿终正寝，反而在海外继续发展壮大，成为缠绕国家安全部丁副部长一个噩梦。 不过，这些年情况已经有了好转，自从2002年国家安全部南方的一个情报站以每年20万美金的“年薪”收买了迄今仍然在法轮功排名前十位的核心人物，以及成功说服法轮功的一位欧洲地区负责人暗中效忠北京后，法轮功对抗中国共产党的活动每况愈下。这次他们所有的活动已经提前被国家安全部掌握了，只要在主席出现的现场安排压倒他们前来抗议的声势，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这一点不必担心了。从使馆报回的安排计划以及自己从电视上看到的都让丁副部长稍感安慰。使馆已经安排好成千上万的大陆移民前往欢迎。从美国CNM电视台实况转播中也可以看到，总书记所到之处，到处是五星红旗组成的红色海洋――丁副部长因为身份问题无法访问美国，所以他始终对那些电视上看到的欢迎场景持怀疑态度，感觉到画面是那么的不真实。要知道，在中国大陆，这样的画面已经少见了――不是吗，党和国家领导人所到之处戒备森严，深怕上访抗议的人群扰了高层领导的心情。 想到这里丁副部长心中有些隐隐作痛，墙角电视画面镜头正好转换到白宫草坪上那堆热烈欢迎中共总书记胡春涛的华人华侨，那场面这让他想起了多少年前的文化大革命，那时他受到冲击，几乎每个月都要挨批斗，就是在这样的红色海洋中，他一次次被推上批斗台…… 他收回自己开了小岔的思绪，点上一只烟，烟雾冉冉升起，把副部长缺乏锻炼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笼罩起来。在这种烟雾缭绕中，丁副部长继续在思绪中挣扎…… 总书记出访美国时，另外一个麻烦是达赖集团。这位在统治西藏时允许使用奴隶的人皮做成寺庙的鼓的奴隶主，摇身一变成为人权斗士、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这些年真让国家安全部吃尽了苦头。但这显然已经顺利解决了――就在总书记出访前夕，北京宗教局领导人正告达赖的特使：如果想继续谈判，如果达赖有生之年还想踏上中国的土地，就要注意自己在海外的行为。不要言行不一，分裂祖国。同时，国家安全部通过自己的途径在海外释放信息：北京和达赖代表谈判进展顺利，达赖最快下月可以回到中国大陆――下个月是什么时候，丁副部长想着想着就笑了，下个月就是等胡春涛主席访问美国归来后，也许是永远，等达赖圆寂以后吧。达赖集团很配合，他们在网站上发出了告示，号召流亡海外的藏人不要去抗议胡春涛主席一行…… 接下来就是对付住居在美国的台湾侨民了，他们财大气粗，势力不可小觑。不过，这次也不是问题了。台湾国民党荣誉主席刚刚带着十五项大礼包回到台湾，一时之间成为中国共产党在台湾的最好的代言人。住居在美国的台湾人大多属于蓝营，搞定了国民党的荣誉主席，也就基本上能够预测旅美台湾侨民的动向。如今来看，支持蓝营的旅美台侨去不去欢迎胡春涛都说不准，更不用说像以往那样去抗议―― 接着还有海外民主运动――丁副部长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他立即打住了。是的，如果不想得突发心脏病，最好不要在海外民主运动这个问题上继续思考下去。 这样想来，胡春涛主席的美国之行应该没有问题，这些不是引起他今天陷入沉思并感到极度不安的原因。那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