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丽-1984bbs
陈美丽的头像-1984bbs
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有写...

21年1月6日 00:00
个人认为,随着中美对抗的加剧,在美华人会成为阿姨所说的敵僑。会不会进集中营很难说,但他们不再享有完整的公民权是可以预见的。 刘仲敬:正常的國家,實際上一般來說,他們的公民資格是這樣規定的:一部分是真正的公民或者原住民,他跟土地權利有密切關係。只有真正的公民和原住民才能夠擁有土地的全部權利,其他人只能夠像馬來西亞的華人一樣擁有使用權和租用權,而不能擁有原始主權。第二部分是可以歸化的外國人,如果他們願意歸化的話。但是歸化只能在第二代或者第三代進行,也就是說第一代移民只能享有僑民或者被保護人的地位。他有民事自由,但是沒有政治權利,而他在本地生下的孩子卻可以加入公民團體,同時也要盡公民團體必須盡的義務。還有第三部分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是敵僑。敵僑不能享有公民權,甚至民事權利也是不完整的。這也是從希臘羅馬一脈相傳的國際法。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英國都是這樣對待德國和奧地利的僑民的。敵僑不僅沒有政治權利,而且不享有完整的民事權利。他可以在嚴格的限制和監護之下從事某些活動,但是有些比如說跟國家安全有關係的技術或者金融活動,他是不得從事的。 美國人把日本人關進集中營,其實就是這種法律傳統的體現。如果你按照普世價值來算的話,是不是美國人侵犯了人權?但是實際上法律是不講普世價值的,它講的是歷史先例。敵僑的待遇跟一般國家的外僑的待遇是不一樣的,而敵僑是政治決定的。也就是說,某一個國家,例如普拉提亞在波斯戰爭的時候是斯巴達的友邦,它的人是外僑;但是在伯羅奔尼撒戰爭的時候卻變成了雅典人的盟友,斯巴達人就會通過相應的宣戰程序,把普拉提亞人宣佈為敵僑。奧地利人本來是中立國,他不是敵僑,但是希特勒吞併奧地利以後,英國人馬上就把茨威格這樣的猶太人(儘管是希特勒迫害的對象)宣佈為敵僑。這都是涉及主權的問題,跟普世價值沒有關係。像茨威格那種情況,被德國人趕出了奧地利的老家,作為猶太人遭到迫害,跑到英國卻變成英國的敵僑,普世價值的主張者是不是會認為這是英國人不講人權的體現?但是從法律傳統的角度來講,從古希臘到現在的法律傳統一直是這樣做的。經過經驗證明,這樣做是必要的。
20年6月27日 00:00
转述刘仲敬先生的观点,不妨一看。 劉仲敬:東亞是一個特殊狀態。等於說,文明是有興有衰的,它代表文明衰落以後、破壞以後的狀態,而不是代表文明興起以前的狀態。什麼是文明呢?文明就是提供一個保護你不斷上升的構架。而文明以前沒有這個構架,或者說缺少這個構架。你的小共同體,部落之類的,必須直接面對著大自然。部落的結構是比較平等的,部落勇士也就是酋長,巫師也就是知識分子,他們跟普通人的差別不算是很大,階級上升可以說是很容易的事情。勇士的子弟如果不勇敢,他就當不了酋長。而一般的人變成勇士,在下一次比如說日耳曼人或者愛斯基摩人什麼的打獵的時候表現勇敢,他自然而然就像是你在一個班級的足球隊裡面出人頭地一樣,不用什麼特殊手續,自然而然就進入了勇士的行列,進入長老和領袖的行列。特別聰明的孩子也很容易被只有幾百個人、幾十個人的小部落的巫師看中,變成下一代的巫師。它的階級結構也就只有這麼簡單,所以上升不是什麼重大問題,主要的考驗來自大自然。而文明把資源和階級結構都弄得很複雜了,所以才出現了階級結構上升的問題。 而文明的毀滅照例是因為,在國家產生以後,背離了原有的國家是保護文明的這個基本功能,反而是為了統治的需要,不斷地破壞正常的德性積累和物質積累。一般來說,物質積累的破壞也是德性積累被破壞的結果。我們都很熟悉,典型的就是秦始皇那種搞法,因為自發秩序的生長對他的專制統治有害,所以他懷著猜忌的心理盡可能地一路砍下去,盡可能地削弱中間階級。文明發展到這個地步,就要開始走下坡路了。如果嚴重的話,文明可能會完全毀滅。而東亞就是處在這種割草機狀態,所以東亞人的傳統智慧就是怎樣繞來繞去,避免被割草機割掉。被割草機割掉以後,那麼就是幾代人的積累前功盡棄。而每隔幾十年,頂多二、三百年,這樣的割草機就要重新割一下。 結果,東亞的種族替換是全世界主要文明中最頻繁的(如果不算那些沒有形成文明的其他地方的話),物質積累、技術傳統的積累都是不斷地要從白地上重新開始的。歷史上失傳的技術是很多的,例如很多官窯的陶瓷技術,在改朝換代的時候那幾個工匠死了就失傳了,下一個朝代開始的時候又已經沒有了。諸如此類的東西,無論它原來是自發產生出來的,還是外來引入的,它都得不到保護和積累。結果就等於是,別人在銀行裡面一點一點存錢,而你每隔幾年,銀行就要清空一次。在這種情況下,階級結構不能複雜化和精緻化,正是社會資源得不到積累的一個寫照。所以,你搞出來的任何東西都很粗糙。哪怕是還有殘餘自由搞的極少數項目,比如說飲食之類的東西,所謂的幾大菜系,其實認真說來都是清朝中後期以後才產生的,甚至是民國以後才產生出來的,而日本和歐洲相應的傳統怎麼說也可以追溯到江戶時代或者更長遠的時代。 很多中國人聲稱他們的歷史源遠流長,其實這不過是他們的歷史神話編得比較大膽而已。別人要是按照同樣方式編的話,編出一萬年的歷史也是沒有問題的。而如果按照嚴格的方式編的話,它的歷史是延續得最短的,大多數情況下只有一百多年,極少數世家能夠追溯到三、四百年就差不多了。五、六百年,也就是元末明初那一場大劫,是所有東亞居民能夠追溯到的最高上限,比起歐洲和日本的封建結構是非常之短暫的。封建結構本身是一種保護德性積累和物質積累的方式,其實現代所謂的民主制度都是從封建制度直接轉型過來的,美國普通法也是英國普通法的分支。而美國黑人這樣一點一點積累的方式恰好就說明,它在最近美國這二百年時間內沒有經過中斷或者收割,可以一點一點上升。 那麼你在這種破壞性的文明廢墟之上,你就面臨著很大的問題。你跟在原始部落上不一樣,原始部落只是自然環境惡劣,物質積累比較少,它沒有人為的障礙。用通俗的方法就是說,部落民是心地淳樸的,他們沒有什麼歪點子壞心眼。而文明廢墟的特點就是人壞,絕大部分智慧 — — 特別是上層人物的智慧跟早期文明不一樣:早期文明的精英階級是因為依靠對共同體做了貢獻,比如說我是特別能幹的勇士之類的,才能夠變成上層人物的;而晚期文明的精英階級恰好是因為他整人的能力特別出色,才能夠做官或者做其他什麼人,所以越是上層人反而越壞,聰明能幹的人都是壞人,而不那麼壞的人一般就是笨人和下層人。這種結構基本上是相當令人絕望的。 一般來說,比如說典型的做法就是,在宋明式這種儒家社會裡面,一個聰明的學生中了狀元或者其他什麼的,然後他進入官場,他就會發現,如果你真的要按照孔孟之道和孔子在封建時代傳下來的那些倫理規矩的話,你會很快完蛋的。因此你必須人格分裂,實際上按厚黑學這些經驗方法來行事,但是口頭上還要仁義道德。你必須把這種人格分裂的把戲玩兒得很順手,一面整人,一面反過來把那些被整的人說成是壞人,這樣做你才能夠飛黃騰達。而且你就算是這樣做了以後,你也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你不可能像孔子時代的人那樣維持長期的世家。總有一天,在下一次官場鬥爭中,你會被整下去。或者,你總有一天要老,而你的子孫繼承不了你的能耐,同時科舉制度還不斷培養出新人來,於是你的子孫哪怕是拿著你的錢回到鄉下去,也會被新一批的人整。很快的,你的錢和物資也就沒有了,你照樣要重新淪落到社會底層。這就是一個基本的互害社會的結構。 然後等到共產黨把儒家的倫理道德和社會基層(就是鄉里面那點宗族制度的最後屏障)都給搞掉以後,連我剛才描繪的那種宗族社會內部的格局,就是我是一家之長,我跟外面的人雖然是這樣爾虞我詐,但是我跟我的子孫和表兄弟之類的,內部還是相互維護的,把這種格局也打破了。於是,所有人都變成孤立的人,即使是父子和夫妻之間也像是敵人一樣相互對待了。事情走到這一步,實際上基本上是註定要斷子絕孫而滅亡了。也就是說,如果僅僅是物資匱乏的話,你可以在一個乾淨的土地之上重新開始;而晚期文明進入互害狀態的時候,要麼就是通過大災難而滅亡,因為這樣的文明自身的抵抗能力也是非常脆弱的,稍微有一點機會大家就相互殘殺起來了,如果遇上外敵攻擊的話肯定是爭先恐後地投降和帶路,很容易遭到系統的滅亡。如果被外敵入侵的話,那就是所有人都淪落到最底層甚至完全被消滅;如果遇上自然和生態環境的變化,基本上是無法合作而迅速遭到滅亡。
20年4月24日 00:00
转述刘仲敬先生的观点,不妨一看。 刘仲敬:這個問題是一個政治學的問題。照現在的觀點來看,我覺得普選不見得是憲政的保障,憲政主要的保障是權力的分割和平等。英國行憲的大部分時間內有選舉權的居民大概只占男性成員中八分之一,簡單粗暴的說,必須是有錢者才能有選舉權。對兩院議員而言,一般的平民是沒有選擇權的,但它只要把分權結構弄好了,少數選民和貴族間能夠達到平衡,在各方面權力都有平衡,即使沒有選舉權的臣民也很難受到另一方的迫害和壓迫。 另一方面,雖然普選率極高,但權力都集中在一個單一的權力下,即使這個權力當局是由真實的選民選舉出來的,普選率極高,也很容易壓抑居民。就像拿坡侖當時發動政變,它的理由是第二共和國的選舉權不完善,第二共和國只是少部分精英投票選舉出來的,而他是全體選民選出來的,90%的人贊同拿坡侖當皇帝,相比法蘭西第二共和國的國會只是由90萬的有產者投票選出來的。但曆史吊詭的是,這樣一個居民投票型的政府,毫無疑問比英國那種政府更加專橫暴力。因為像拿坡侖這種政體可以不斷的實行投票,因為它再也沒有別的組織可以和它競爭。在這種情況下進行投票,我們可以預期一盤散沙的權力根本不能投票支持其他人,實際上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你舉行公民投票肯定有90%的人是能夠占領的。你如果只按照投票率來看,它肯定比英美更加民主,但這樣保證不了它的憲政,也妨礙不了任何掌握行政集權的人或政治家實行專制統治。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是不是一下子實施普選權並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分散權力的架構。 居民的政治德行不是完全相同的,完全貧窮或者一盤散沙的選民肯定會比較容易受到別人的恐嚇或者欺騙。這樣對不負責任的政治家非常有利。我們可以用一個更加近的例子來說明: 比如1943年國民黨的選舉,我們的傳統觀念裏,總是覺得國民黨是得到比較有錢人支持的,窮人傾向于反對他,但富人支持它。但如果察看具體的情況,發現恰好相反。越是大城市和有錢人集中的地方,越有可能選出獨立候選人、民主黨派的人,越是偏僻的農村基本選票清一色是國民黨,更合理的解釋是太窮困的居民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們的縣長說要選舉支持蔣介石,他們根本不可能提出反對蔣介石的意見,他們也根本不知道蔣介石和其他人有什麼區別,但大城市比較有錢的居民或受教育程度比較高的居民就有選擇的余地。比如,在成都這樣的地方,有青年黨派,這些人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他們不太害怕國民黨特務集團的威脅,他們有吸引一定的選票的能力,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你才能有一個比較健康的選舉保障。 通過剛才我的那種描繪,可以推導,即使在40年代的中國,大多數窮人參加選舉,不是提高了選舉的質量,而是降低了這種質量,增大了政治的風險程度。我傾向于像英國,隨着教育程度,分階段用一百年時間來實現全民普選是比較好的。法蘭西共和國用過激的想法,采取了接近全民普選政府,立刻就發生了政變,還有拿坡侖這種政治家利用公民來實現他的個人的目的,法國付出的代價比英國大得多,這不是個好辦法。 就民國初年的政治格局來說,袁世凱提出一開始只讓少數有產者和知識分子來選舉,逐步推廣,這是有合理性的。國民黨在民初的情況下,實際上它是在野黨的情況下,它雖然增加了選舉權和很多窮人的投票,但窮人投票不會投給他們,他們只會投給當地的頭面人物。按當時的報告來講,不管競選候選人的綱領是什麼樣的,當地的選民都會像綿羊一樣支持當地的政治首領,政治宣傳是基本無效的,可以說在這種情況下增加一些極窮沒有知識的人當選民,實際上就是增加了軍事强權的力量。像英國剛開始的時候,只有有權的商人和地主才能參與選舉,商人和地主害怕軍閥向他們橫征暴斂,迫使他們交更多的稅,他們很可能像英國的國會議員一樣起來反抗國王的征稅權,這樣反而比較有可能形成限制權,至少機會會多一點。有的事情是欲速則不達的,這一點你要分析民國時候集權政治家的口號,他們沒有把自己的政治利益和國家的政治利益考慮清楚。
19年1月7日 00:00
刘仲敬先生在一次谈话中提到了他对麦卡锡主义的看法,不妨一看。 极端组织在世俗世界内是不可能根除的,唯一能够对付极端组织的组织,就是坚强的、具有部分原教旨主义性格和强力的战斗力的组织。也就是说,只有那种能够烧死塞尔维特(Michael Servetus, 1511~1553),能够发动宗教战争的基督徒,才能够抵抗伊斯兰国的侵袭。只有像是彻头彻尾的麦卡锡主义者,才能够抵抗共產党的侵袭。如果你们像蒋介石一样,企图博取马寅初那样的粉红色进步知识分子的赞赏,想要按照他们设置的价值标准来安排你们自己的组织,那么你们的处境就会像是,一头羊群,在杀掉了自己的牧羊犬以后,然后再跟狼群谈判一样荒谬。世界是极其残酷的地方,绝对不是民主小清新所想象的那种乐园,那种乐园永远不能建成,如果它暂时在某种地方能够存在,那么肯定是在其他的某个地方,有些更野蛮更好战的人,替你守住了边界。 我记得芬兰总理有一次跟欧盟谈判的时候,欧盟责备他们为什么采用杀伤性很强的野蛮的地雷,这是违反人道的。芬兰人回答说,欧洲人可以不用这些东西,因为我们芬兰人就是你们的人肉地雷,俄国人要踏到你们欧洲的国土上来,必须从我们这些人肉地雷身上经过。如果我们都像你们那样的话,我们早就是完蛋了。以色列人绝对不可能像是那些有海洋和有缓冲国保护的温和派国家一样,过他们舒适的生活。他们不能做一个法国,如果他们也跟法国一样的话,那么他们早已经完蛋了。而南非的布尔人如果能有一半这样的决心的话,他们也不会是像现在这个下场。如果有朝一日,你们在20年以后,发现你们自己的下场,跟津巴布韦的白人是差不多的,那时候你们一定要想起来,害死你们的是你们自己。就好像蒋介石在台湾的时候,每一次想起来在三、四拾年代劝他搞自由化的那些粉红色知识分子,就会感到痛恨一样,他看到他自己逃到了台湾,而那些粉红色知识分子却围绕在毛澤东的身边,高喊社会主义万岁,他们在蒋介石面前高喊民主和宪政,在毛澤东面前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喊的。如果你们要犯蒋介石同样的那个错误,那么你们就比蒋介石更加不可原谅了。 这件事情多多少少取决于个人的价值观,如果我处在同样的地位上,在我手里面还有一点资源可以应用的情况下,我一定要选择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愿意拱手投降然后被人杀掉。但是也许有人会觉得,一种比较缓和的死亡方式会是比较舒适,但是,坦白的说,我不相信这种方法,就我对共產党的了解来说的话,共產党有可能对,像芬兰人那样曾经严重伤害过他的人抱以一定程度的忌惮和尊重;但是对于主动送到他门下的,像马寅初这种人,一旦利用价值用完以后,会给你极其残酷和侮辱性的待遇。我绝不会让自己冒同样的危险。如果我处在一个无法逃避的危险处境的话,我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造出极大的破坏,通过这个破坏来证明我有一定的破坏力量,用这个破坏力量做我自己的资本,而不是用牺牲我自己朋友的方法,用绥靖的方法来收买敌人的好感。谢谢。